巍探身出去,絕望之樹、就開始心裡瘋長,長得那樣繁茂昌榮,遮天蔽日。
夕蓮臃腫的身影,如木雕般一動不動。直到那隻血跡斑斑的骷髏手掐得她心脈盡斷,才發出聲嘶力竭的尖叫,刺破夜空,響徹雲霄。
之後,她仰起頭,極力瞪大雙眸望著臺上的司馬昭顏,張著嘴卻沒有喘息。
天塌了、地陷了,沒了韋娘,她的世界從此支離破碎。
她的目光空蕩蕩,身下已是一片溼潤冰涼,流血了嗎?也要死了嗎?韋娘、韋娘……
“羊水破了!娘娘要生了!”一名侍婢嚇得大聲哭喊,連滾帶爬奔去找接生姑姑。
周圍的宮人們都亂作一團,福公公在觀星臺上大喊了句:“來不及了!拉帷幔!就地生產——”
夕蓮呆呆躺在厚實的錦緞上,一聲不吭、紋絲不動。
汗如雨下,淌在她慘白的臉上如淚一般,鬢角的發全然溼透,汗水從下巴尖一滴一滴落入衣襟。只有從發青的指關節能看出,她其實用盡了全力。
接生的姑姑急得快哭了,在裡頭大喊:“皇上,皇后一點勁兒也不使,這可怎麼辦喲?”
另一個也說,“不得了,這樣孩子出不來!娘娘您就用點力吧,再痛也要生的呀!”
昭顏立在帷幔外,一樣的紋絲不動。只有他們倆知道,這條路,已經到了盡頭。孩子出來與否,於事無補。
“娘娘,小皇子急著要出來呀,您就使點力罷!其他事情容後再議,老奴一定給娘娘一個滿意的答案!”
夕蓮牙關咬的生疼,略鬆了口氣,腰部頓時傳來斷裂般的疼痛,她慘叫了聲,再也憋不住的淚洶湧而出。昭顏出人意料要衝進去,福公公嚇得撲倒在地抱住他的靴子,“皇上不能去、不能去!婦人血氣衝國運啊!”
昭顏迅速從靴子中把腳給抽了出來,疾步衝進了帷幔。
夕蓮看著他,雙目通紅,臉孔抽搐了一陣,語氣駭人:“你……都對她做了什麼?”
昭顏握住她一隻手,這麼長的故事、這樣曲折的陰謀,他要如何解釋給她聽?他只是傻傻看著她答:“她、是太后的人,我只是……問了她話而已……我無心的……”
“你逼問她?”夕蓮的面容因痛而扭曲。韋娘是盧太后的人,恐怕是自己洩露給司馬昭顏的吧?是她說了那句詩,讓司馬昭顏臉色突變!他們生來就愛為權力爭奪、為何要將韋娘扯進去?!她腹部一陣痙攣,卻狠狠地忍了下去。
昭顏攬住她的肩,輕喚:“夕蓮,孩子、孩子重要!”
夕蓮發瘋一般吼叫:“誰要給你生孩子!混蛋——!”
她一激動,渾身血脈噴張。
“快出來了!能看見了!再使把力!”
昭顏扳過她的臉,嘶聲吼道:“朕、命令你,用力!”
夕蓮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狠狠咬了下去,血流如注,順著她的嘴角、下頜、淌滿她的胸襟。昭顏笑了,她若想要他的血,儘可拿去!他體內的血全是因她而熱,恐怕流盡畢生的血液也換不回她的原諒……
“啊——!”夕蓮終於熬不住這個新生命的迫切出世,就像是從自己身體切割出去了一部分撕心裂肺,但劇痛之後卻是一身輕鬆。
她沒死,孩子是醬紅色的,還在哇哇大哭,她愣愣看著昭顏欣喜若狂抱著醜醜的嬰孩,高聲呼喊:“是皇子!皇子!”
帷幔外頭響起一圈熱烈的恭賀聲。
就這樣,生命來得如此快……她側頭望向觀星臺的方向,韋娘的血還沒涼透,他的孩子就帶著滿身的罪惡誕生了!
昭顏一隻胳膊還在淌血,他輕輕捧著嬰孩送到夕蓮跟前,“抱抱他吧。”
夕蓮盯了孩子一會,眉梢輕顫:“拿走,我不想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