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四處看看,再低頭看看輿圖……估摸著往西應該是正確方向,便順著箭頭走下去。
沒走一會兒,果然前面又一棵剝了幾塊樹皮的樹,上面還是一個箭頭。
這下倒勾起伊春的好奇心了,索性順著箭頭一直往下走,看最後是怎麼個結果。
走了不到半個時辰,眼前豁然開朗,卻又回到了湖邊。
湖畔一棵老樹上拴著麻繩,麻繩繫著一條小船。船頭放著一個小火爐,火爐上蒸著一鍋大螃蟹,應當是快熟了,鮮紅鮮紅的殼。
久違的小南瓜把一壺溫好的黃酒從熱水盆裡取出,將案上兩個小酒杯斟滿,然後無比自然地朝她揮手:“姐姐,來吃螃蟹吧?”
伊春傻了。
船艙上的簾子被人從裡面掀開,舒雋探出半個身體,烏溜溜的眼珠子在她身上臉上轉了半天,最後感慨似的吁了一口氣。
打個招呼吧,他對自己說。就說好久不見,你上次給的三兩銀子太寒酸了分明是瞧不起人所以我特地找你就是為了把錢還給你,還有,世上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凡事想開點你年紀還小日子還長著呢日後總能遇到更好的人比如我你看我就很不錯吧……
不過這些話好像也不太容易能從嘴裡吐出來,尤其是從他嘴裡。
所以他目帶凶光的看了她半晌,最後招招手:“過來過來。”
伊春還有些震驚外加茫然,慢慢走過去,好像不太確信似的,奇道:“舒雋?真的是你?”
他想揪一揪她的臉皮子,看到底是真是假。
大半年沒見了,他找了那麼長時間,對她會有的任何反應也做好了完全準備。只是沒想到她那麼風輕雲淡地叫他名字,他一次告白,她一次拒絕,像是從沒發生過的尷尬。
伊春恍然大悟:“那箭頭是你畫的!你早看到我了?怎麼不打招呼?偷偷摸摸的做什麼壞事?”說著便爽朗笑了起來。
舒雋跟著微微一笑,抓住她的袖子把她拉上船,指了指爐子上的螃蟹:“沒什麼,請你吃螃蟹而已。”
黃酒熱得剛剛好,螃蟹也蒸得恰到好處,伊春眉頭一揚,索性大大方方地坐過去。
“你怎麼在這裡?來玩麼?”她問。
舒雋向來喜歡遊山玩水,反正他有錢有時間,五湖四海隨便在什麼地方遇上了,都是緣分。暌違了大半年,今天再看到他,倒覺得一點兒也沒變,親切的很。
他“唔”了一聲,意味不明。
小南瓜把姜醋端上來,嘻嘻笑道:“姐姐,我們大半年都在找你呢!不信你問主子。他為了找你,急得飯都吃不下,覺也睡不好,夢裡都叫你的名字!”
好不容易重逢了,他一定要給主子製造機會!俗話說好女怕纏郎,怎麼肉麻怎麼來,小南瓜雄心萬丈。
伊春但笑不語,舒雋慢慢剝螃蟹殼,好像誰也沒聽見他這句熱情洋溢的話。
小南瓜恨鐵不成鋼地跑走了。
“這大半年在什麼地方玩?”舒雋替她斟滿黃酒,隨口問道。
話匣子開啟了,方才隱隱約約的尷尬消失不見,伊春連說帶笑地比劃著路上遇到的有趣事與人,漂亮的眉毛揚起,神采飛揚。
舒雋倒是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插兩句嘴讓她說得更歡。
最後說到她手頭的輿圖,伊春笑道:“我本來是打算去邵州看看,那裡是羊腎的故鄉,誰知道走錯了方向跑到隔壁衡州去了。渡河的時候遇到一個姑娘,身上揹著許多畫軸,我看她吃力的很,便替她拿包袱,她人很好也很健談,知道我要找巨夏幫,就說她知道怎麼走,於是花了一張輿圖給我。可惜我不大會看,浪費了她一番好心。”
舒雋喃喃道:“你真是走狗屎運,陳淺那妮子也能被你遇到。多少人搶破頭要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