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還沒有呆到半年,他就被田令孜和楊復恭一起排擠出朝,被迫到了擔任州刺史的兒子身邊去休養。
雖然被徹底的排擠出了朝廷,鄭畋還是十分關注朝野大事。這兩年朝野混亂不堪,成都行在的太監們終於還是內鬥了。田令孜挾持了皇帝,囚禁了張泰和西門思恭,趕走了楊復恭。楊復恭到了關中,很快與楊復光一起收復兩京,斬殺了黃巢。正當他欣慰之時,卻又突然聽到楊復恭元旦扶立壽王傑為新帝,遙尊李儇為太上皇的訊息。
現在,在他的面前,擺著兩道聖旨。
一道是加封他為太傅、侍中、同平章事、潁川郡王,請他入朝為相的旨意。另一道則是加封他為太師、中書令、同平章事、琅琊郡王,同樣請他入朝為相的旨意。
可當這兩道黃綾聖旨擺在他的面前時,他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原因很簡單,這兩道聖旨不是一個皇帝發的。前一道是成都的天子李儇所發,後一道則是剛剛在元旦登基的新天子李傑所發,如今這位壽王即位後剛按例改名李曄。
不過鄭畋很清楚,這兩道旨意都不太可能真的是天子之意,成都那道詔書無疑是由田令孜發的,而長安那道旨意則是楊復恭發的。
他也不相信前不久他還遭兩人都厭煩的他,如今居然這麼搶手,兩邊都爭著他去當宰相。他心裡清楚,他們需要的只是他的那個名頭,藉以爭些聲勢。不管他去哪邊,過不了幾天,他們就會把他當擦腳布一樣扔到一邊去的。
黃巢餘孽還沒有剿滅,天下還四處盜賊蜂起,百姓飽受戰亂流離失所,這個時候,那些人不想著重整山河,安民治地,反而還弄出來兩個天子,兩個朝廷。這好不容易看到的一點大唐中興的曙光,一下子又全被烏雲給摭住了。
李儇今年才不過二十二歲,雖然先前算不上什麼明君英主,可也主要是因為受田令孜和盧攜等人的矇蔽,本質上還是一個好皇帝的,起碼他很努力過。可這樣的一個年青的皇帝,如今卻被他曾經視為阿父的田令孜劫持,被他視為真正可靠的楊氏兄弟廢除帝位。如今,楊氏兄弟扶了壽王即位,那雖然也是個聰明的宗室,可他才十五歲而已。舍李儇而立李曄,擺明了是太監們爭鬥的結果,他們都想要握著皇帝在手,都不會真的讓皇帝掌權,只不過想要一個皇帝傀儡罷了。
鄭畋身為西門思恭半個養子,對於李儇這個皇帝還是有感情的,可他也清楚。楊氏如今勢力更強。遠超田令孜。新帝已經扶立登基,中原諸藩鎮的節帥,幾乎都是楊氏兄弟收的乾兒子,李儇這個皇帝成為太上皇,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了。想改變,也不可能了。
李曄的登基,意味著李唐朝廷原本那微弱的一點平衡被徹底打破了。原來,安史之亂後。朝廷還勉強維持著一點平穩,建立越來越多的藩鎮,讓地方藩鎮互掣肘牽制,而在朝中,則讓宦官和宰相們相互平衡,用宦官防止權相,用宦官統禁軍,同時又用宰相們限制宦官。雖然說,最後南北衙之爭,以宦官勢力越來越強。宰相們鬥爭失敗,但起碼。還有著最後的一點平衡。
而現在,宦官們和那些地方的藩鎮軍閥們勾結在了一起,朝廷的宰相文官們是徹底的成為了宦官的傀儡,這是一個危險的訊號,當最後一點平衡打破,那麼李唐這棟危樓便隨時就會坍塌。根基不存,樓宇又如何不塌。
就在這分,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鄭畋本來就心裡煩,抬頭向屋外望了望,沒好氣的道:“何事喧譁吵鬧,沒個規矩!”
“是公子回來了!”僕人快步走進書房回稟,“公子剛剛騎馬回來。”
“垂芳回來了?”鄭畋聽說是嫡長孫回來了,臉上不由露出幾分微笑,垂芳是長孫的字,乃是他的長子鄭凝績的長子,名叫紹餘,今年剛十六歲,能文允武,很得鄭畋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