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又幹又瘦,剛四十來歲,就有點小老頭的意味了。
徐元夢問老康怎麼還不走,老康說等著收拾桌子,徐元夢說哎呀就那兩個碗,我給你收過來就是,你快走吧,黑天了路上不好騎車。
老康連連道謝,就騎上他那個破“永久”腳踏車回家了。
徐元夢拿著啤酒進屋,忽然看到小簡子從院子裡走過,就把他叫了進來。
小簡子今年二十五六了,一米七的個子,看上去也挺精神,實際上有點缺心眼。當地土話叫“楞周”,就是傻乎乎的意思。
“徐大哥你叫我啊?”小簡子進門問。聽他說話,一點也不“楞周”。
“忙什麼呢,你過來咱倆喝兩杯。”
小簡子有點受寵若驚:“哎呀謝謝徐大哥。我,還得看門啊。老康和秋荷都走了。”
“這麼個破院子,又沒值錢的東西,不用那麼認真。來來,滿上。”徐元夢親手給小簡子倒上酒,又給了他一雙筷子。
見“徐大哥”如此熱情,小簡子也就不客氣了,一屁股坐下像模像樣地吃喝起來。
徐元夢問他:“平時晚上的時候,這院子裡不住人嗎?”
小簡子的腦袋搖得象波浪鼓:“這院子經常鬧鬼,夏邊縣裡無人不知,誰敢在這兒住,那不是‘楞周’嘛。”
“那你怎麼不怕呢?”
“誰說我不怕?我在門口住,鬧鬼都是在裡面。我到時候把門一關,開大了收音機聽戲,聽了聽著就睡了。晚上撒尿我都不出去,就撒在臉盆裡。”
徐元夢想,這小子還是陣發性“楞周”,說著說著就下道。他趕緊搖手不讓他再說“撒尿”一類的事兒:“你不怕,你們館長也不怕?我聽他說他經常晚上加班。”
“對啊。俺館長他陽氣足,鬼神退避三舍。”
徐元夢苦笑。
“韓館長怎麼那麼忙,晚上還加班?”
“哦,你不知道吧?”小簡子把一塊雞肉塞進嘴裡,咕咕噥噥地說,“俺館長是個能人,會的可多了。他會寫書法,會畫畫,會唱戲,會做化裝用的‘臉子’,做的和真人一樣,他還會放電影,哎呀,簡直沒有他不會的。他掛著好幾個什麼研究會,成天好多人請教他,所以他就忙。”
徐元夢還真沒想到,忙問:“這麼有名氣啊,找他的都是哪的呀?”
“鄉里、鎮裡,搞活動、排演出、辦培訓班、上廟會,淨事兒。縣裡也有找的,那年人家市裡電臺還採訪他呢。”
徐元夢哭笑不得。同時他明白了,這個小簡子是真的“楞周”,跟他聊不出什麼正經東西,還是聊鬼吧。
“你說這裡鬧鬼都在後院,是怎麼個鬧法呀?”
“別提了,說起來嚇死你。我跟你說啊,我就見過一次,是去年秋天的時候,在小樓外面。那時候我們館裡的小李姑娘還在,她就住在後院……”
“哎你等等,”徐元夢聽出了不對勁,“這院子鬧鬼,沒人敢住,那個小李姑娘怎麼不怕?”
“那個時候還不怎麼鬧鬼。這鬧鬼是一陣一陣的,小李來的那段時間,還真沒鬧過。再說人家小李不怕,她就敢一個人住後院的小樓裡。你不信啊?”
“信信。她是個幹什麼的呀,她來的時間不長?”
“她原來是湖車鎮上的,唱‘譚秧調子’唱的挺好,韓館長就把她要來了,在群藝室。湖車鎮離城三十多里,上下班不方便,所以她就住在這裡。那天晚上她牙疼,讓我給她買止疼藥,我就去街上的藥房買了,去後院送給她。剛進後院,就見到……”
小簡子忽然不說了,他的臉朝向外面的院子,滿是驚恐的表情。
徐元夢隨他的眼光往外一看,只見暮色蒼茫中,一道黑色的“人影”滑過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