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沉吟之時,突然間聽到李舜炫細聲細氣地問語,他愣了愣,然後苦笑道:“我在想如何表示誠意呢……”
李舜炫又眯眼彎嘴開始笑了,她才不想信衛展眉方才是在思考如何表示誠意,以她對衛展眉的瞭解,十之八九方才他在想別的女人了。
一念及此,李舜炫心中又免不了有些惆悵,在她的面前,飲她烹製的茶,卻想著別的女人,這個男子的心……該用不羈來形容還是用浪子來表示?
“不信?我已經想到了,你且聽。”衛展眉咳了一聲:“嘗聞玉泉山,山澗多乳窟,仙氣白如鶴,倒懸清溪月。茗生此石中,玉泉流下歇,根柯灑芳津,採服潤肌骨。”
李舜炫的愛好中,詩乃是其中一大頭,這個世上的李青蓮可是破虛而去的絕代武神,而不是那秀口一張便出半個盛唐的大詩仙,因此此詩雖是抄襲,可是李舜炫卻並不知道。聽得這蕩然有仙意的詩句,她秀眉輕揚目迷奇彩:“好詩呵!”
原本的一腔幽怨,便隨著這一首詩而煙消雲散了。細細咀嚼許久,李舜炫粉頰微赤,因為她想到上次衛展眉吟詩給她聽時,那詩中可都是帶著不少歧意,他如今這首詩,既是“山澗多乳窟”又是“根柯灑芳津”,誰知道是不是也別有戲謔之意?
想到這,她默默又為衛展眉斟了一杯茶水:“請。”
這第二杯飲盡,衛展眉迎著她的目光苦笑道:“還要詩?”
“自然,莫非衛郎君覺得舜炫這第二杯茶就換不得一句詩?”
輕音軟語銷人骨,便是丈夫也腸柔,李舜炫這一句話說得衛展眉汗淋漓而下了。見他有些抓耳撓腮,李舜炫心中促狹之心起,便又為他倒了一盞,雙手奉上:“何時衛郎君有了好詩,何時舜炫便止住……衛郎君請。”
衛展眉只能接過一飲而盡,李舜炫緊接著又捧上一杯,衛展眉心中忽然一動,將這一杯也是一飲而盡,而李舜炫的下一杯便又送了上來。
如此到了第七杯,當李舜炫正要再斟茶時,衛展眉伸手按住她的纖掌,所觸之處,只覺如玉如綿。李舜炫也不閃避,輕撩眼簾望向他,衛展眉笑道:“已經有了。”
他不放開李舜炫的手,然後開口吟道:“碧雲引風吹不斷,白花浮光凝碗麵。一碗喉吻潤,兩碗破孤悶。三碗搜枯腸,唯有劍氣藏。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靈。七碗吃不得也,唯覺兩腋習習清風生。”
此詩吟畢,李舜炫目現奇彩,幾乎要傾倒於衛展眉面前,好一會兒之後,她才幽幽長嘆:“衛郎君呵衛郎君,此詩吟後,今後舜炫還能用什麼來佐茶同飲?”
這是極高的讚譽了,衛展眉臉上卻沒有什麼傲色,這原本就不是他的本領,而是他抄來的詩罷了,為了怕被揭穿,他略有改動同時還刪去了頭尾,其實全詩精華,倒有一半都沒有吟出。
李舜炫是識貨的,她在心中反覆默吟了好幾遍,突然又開口道:“衛郎君似乎意猶未盡,這詩……應該尚未完結吧?”
衛展眉頓時覺得背上出汗,他哈哈一笑:“意雖未盡,興致已盡,這詩,便是這麼多了……舜炫姐姐,我後來又去過映秀鎮,還專門去找過你,只不過已經人去樓空,你怎麼又回到了紅楓山莊呢?”
李舜炫眼簾又垂了下去,她慢慢為自己調了一杯茶,然後微笑起來:“我先是去了大散關,不過得到你的確切訊息後,便回到這兒來了。”
藏在心底深處的某些話語,李舜炫沒有說出來,也不想說出來。衛展眉若是細想,自然會明白,只憑衛展眉一句話,她便去大散關,同樣,只得到了衛展眉安全的訊息,她便又悄悄回到兩人第一次相遇之處。
若是有緣,自然再見。既然再見,便是有緣。
“啊……”衛展眉心中微微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