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才光著膀子被摁到翰林院門口杖打時,盛言楚牽著盛小黑過去觀了幾眼,嗬,好傢夥,裡外三圈全是讀書人,文人的嘴就跟上了膛的雷射木倉一樣,噼裡啪啦的怨天咒罵著潘才。
執棍行刑的翰林院大學士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頭,皇帝讓這位老大人親自鞭打潘才,實則打在潘才身上,痛在老大人的心中,潘才是老大人手底下的人,這種法子處置潘才,何嘗不是拐著彎責備老大人御下不嚴?
老大人做官這麼年從來沒在人前丟過臉,如今因為潘才,老大人以及翰林院都為此蒙了羞,老大人越想越氣,下手的力度也越發的大。
三十大棍下去後,潘才屁股上的肉被打得鮮血直流,老大人一口氣沒緩過來,當場抱著棍子暈倒在雪中。
大夫一診,言及老大人暈倒是因為氣火攻心,此事一經傳來,翰林院上下沸騰了。
被眾舉人噴了一身唾沫星子的潘才緊接著又被翰林院同僚給排擠了一通,徹底成了翰林院一干人眼裡的掃把星。
大學士一病倒,散館應試相關事宜便順到了戚尋芳等侍讀官手中。
「戚大人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庶吉士們想從他手上落點好處幾乎沒可能。」
應玉衡孤身一人,故而繼續留宿在大前門客棧裡,盛言楚讀書疲乏後就會牽著盛小黑一路溜達到大前門找應玉聊聊京城時事。
盛言楚磕著瓜子,優雅地吐掉嘴裡的瓜皮:「如此一來,庶吉士們先前在大學士面前賣得好都白賣了唄,若想留館,看來還得靠才學和實幹。」
應玉衡點頭,忽道:「盛賢弟聽說沒有?」
「聽說什麼?」盛言楚繼續嚼著焦香的瓜子仁。
應玉衡嘴角挑起一抹笑:「想來你這些時日光顧著溫書了,竟連京城這等大事都不知曉。」
盛言楚怔楞片刻,忙將手中的瓜子放下:「朝堂上又出事了?」
應玉衡撿起幾粒瓜子在手中顛著玩,斜乜著盛言楚:「此事說來還是翰林院起得頭,潘才被鞭打禁足後,外頭那幫書生似乎嘗到了甜頭,昨兒竟一舉將路家告上了京兆府。」
「路家?」
盛言楚瞬間坐直身子,眉頭卻皺著:「早間聽聞路家仗著皇太子的勢在京城橫行霸道,還當街殺了個書生……」
應玉衡冷笑了下:「路家視百姓性命為草芥,何況血濺街頭的那人還是上京趕考的舉人,此事已經在京城傳開,路家無話辯駁,聽說皇上為了平民憤,將路家嫡孫從東宮趕了出來。」
「出了東宮再想進去可就難了……」
盛言楚幾不可聞的哼了聲:「路家效忠皇太子多年,若皇太子登基為帝,有從龍之功的路家想要一人之下指日可待,可惜啊可惜,現如今什麼都沒了。」
「這條飛黃騰達大道是路家自己堵上的,怪得了誰?」
應玉衡氣呼地拍響桌面,擲地有聲道:「讀書人手中雖沒長矛,但字字能誅心!路家當街肆意虐殺讀書人,皇上能輕易放過他?若是不脫路家一層皮,天下讀書人寒心吶!」
盛言楚亦滿腔憤慨,隨著應玉衡的話罵了路家好幾聲,從大前門客棧出來時,盛言楚神清氣爽至極。
一見甜水巷,盛允南將灌了熱水的湯婆子遞過來,邊解盛言楚胸前的大氅帶子,邊問:「叔,你在外頭可是遇上喜事了?瞧您高興的,我大老遠就瞧見了你嘴裡的牙花。」
盛言楚倏而閉上嘴,眼裡笑意不減,接過湯婆子後大步往屋內走,聲如清玉:「哪裡有什麼喜事…先前那位張中人不是跟咱們說京城路家當街殘殺了一書生嗎?如今這事鬧到了皇上跟前,這會子路家正難受著呢!」
脫下鹿皮靴,盛言楚往暖榻上一歪,盛允南極有眼色的將書壁裡的文房四寶拿出來,研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