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哎了聲,等人一走,挽著程春娘手臂的杜氏揪著程春娘,皺眉道:「聽說楚哥兒替陵州漁民找得買家姓柳,那人莫非就是當初說要娶你的——」
「好姐姐。」程春娘伸手捂住杜氏的嘴,強笑道:「這話斷不可再胡說了,我如今是有孫子孫女的人,叫別人聽見娶不娶的,怪害臊的。」
杜氏脖子一昂,揚眉笑道:「這又不是醜事,你比我小好些,我去年還生了女兒呢,也沒見人敢在我面前亂嚼舌根子,你怕什麼,楚哥兒政績不錯,待回了京官階往上抬一抬,屆時給你掙個誥命,等成了真正的夫人,想娶你的人多了去了。」
程春娘臉一紅,她不太懂這個,但聽說京城上半年好多人家都在相看主母,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鎮壓家中的妾室撐門面,十五六歲的小姐們太稚嫩,因而那些人家就將目光放到她這般三十來歲的寡婦或者和離婦身上。
高門出來的半老徐娘有時候身價並不比未出閣的姑娘差,杜氏有一句話說得對,一旦盛言楚回了京,求娶程春娘回去主事的人家定會多起來,這其中不乏有人只是單純的想討好盛言楚。
繞過一條林蔭路,兩人行至內院,見到兩個咯咯笑的孩子,程春娘臉上綻出笑容,兩人一人抱一個,才玩了一會,孩子們便開始昏昏入睡。
六月天的宋城蟬鳴不斷,炎炎夏日如火燒,擔心兩個孩子曬傷,程春娘和杜氏忙將孩子抱進屋內安置。
石桌旁,盛言楚正在看信,程春娘走路的腳步很輕,立在盛言楚身後半晌盛言楚才發覺。
「娘?」
程春娘抿緊嘴坐到對面,臉上發燙:「原先總羨慕男人們能自由出入學堂,如今認了字,娘倒覺得讀書識字只會徒增煩惱。」
不認得信上的名字,她還可以裝糊塗,可當那渾厚酣暢的名字落入眼簾後,她避之不及。
在虞城時,程春娘就說過她不會再和柳持安有男女之情,兩人都是成年人,知道分寸,相識多年,程春娘既看到了柳持安的信,問候一聲安康還是要得的。
經過一些事後,盛言楚再跟他娘說起柳持安時早已釋然,扯出笑:「他好著呢。」
程春娘微微點頭,母子倆因為柳持安的話題而獨處的時間並不多,盛言楚用四個字收尾後,程春娘一時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喉嚨滾動兩下,又吞了吞口水,終是沒了話。
華宓君揣著一個大抱枕出來拆線,程春娘見狀,忙起身將位子讓給華宓君,藉口自己還要去小廚房看著燉湯的火,不等小夫妻兩人說話,程春娘便出了院子。
「娘她怎麼了?」華宓君麻利地剪開橙紅蘿蔔抱枕的頭,咔嚓一下,蘿蔔頭滾落到地,裡邊的棉絨蓬得一下炸開。
盛言楚目光落在地上可憐兮兮的小蘿蔔頭上,嘴角抽了抽,道:「喏,這個。」
他將信放到華宓君面前,華宓君取下抱枕外邊的燈芯絨,眼睛往信上斜,待看到其中幾句時,華宓君咋舌。
聲音壓低:「那人還沒放下娘啊?嘖嘖嘖,還問娘有沒有嫁人,嫁人作甚,娘一個人逍遙自在不好麼?」
最近京城人家相繼再娶主母的事華宓君聽了不少,等他們回了京,勢必要為這事得罪一些人家,但華宓君私心覺得得罪了又如何,難道還真的讓婆母嫁到別人家主事?
且不說婆母不懂後院的陰謀陽謀,便是懂,是吃飽了撐著才要去那些雞飛狗跳的人家收拾狐狸精嗎?反正換做是她,她死活都不會再嫁,這不是自找罪受是什麼?
盛言楚莞爾:「我娘和柳持安雖沒成事,但兩人到底相識多年,身為朋友過問一二無可厚非。」
華宓君拿起剪刀咔嚓照著裁剪好的模具剪玩偶的衣裳,聞言嗤了聲。
「你用不著蒙我,我又不是不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