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言楚聽話的去後院換了衣裳,袖子都沒穿好就跑了出來,嘴裡含著一個茶葉蛋, 邊嚼邊問:「娘, 要不你問問舅舅?」
他懷疑他娘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
程春娘正在後院將曬乾的大頭菜往罈子裡裝,聽到這話, 佯嗔道:「你娘記性好著呢,真要丟了孩子你娘會一點都不知情?又不是丟小貓小狗。」
說著還逗逗旁邊啃骨頭的盛小黑:「是不是呀小黑?」
盛小黑驀然抬頭朝程春娘汪汪兩聲,盛言楚快速的將腰帶繫好,蹲下身摸摸盛小黑油光鋥亮的狗腦袋,不明所以道:「娘, 你是沒見過那人,簡直了,跟我就像是一個模子刻下來的,若不是他年輕,我還以為他是我爹呢!」
「你爹?」程春娘想起成親七年後再見盛元德的場景,輕飄飄的嘁了一聲:「老天爺憐惜我,大抵是看在你那個爹沒抱過你也沒餵養過你,所以你長得和他還真沒哪地方相似。」
微微側過頭,程春娘睨了眼兒子。
眨眼的功夫,從前那個在她懷裡哇哇大哭的孩子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長得比她還要高,模樣清美新穎,和大哥還有侄子魁梧的身姿的確有所不同,但細瞧眉眼,兒子和她娘有幾分像。
眼睫翹而卷,眸子清澈明亮,面板比她一個女人還要白,此等風姿特秀的孩子若是生在貴人家,尚公主或是娶高婦女都要得,可惜命不好投身到了她肚子裡。
程春娘打量盛言楚的時候,盛言楚也在回味他孃的話,盛元德沒發胖之前並不醜,和巴柳子有的一拼,反正是他娘喜歡的硬漢形,可惜後來流連花叢將身子整垮了,說起來他跟他爹確實不太像,唯一遺傳到盛家基因的大概就是身高了吧?
十歲之前他還擔心自己會不會是老盛家長得最矮的人,過了十歲大關後,他就跟春田裡的草一樣,發了瘋的往上長。
才一年而已,他如今長得比他娘還要高一些,這幾個月總是會做飛翔或是從高空墜落的夢,按老一輩的話說,他還要繼續長。
見兒子沉浸在疑惑中,程春娘笑道:「這有什麼打緊的,世上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你若想弄明白這個,不如直接去問那人唄?或是請他來鋪子也成,娘也想好好的看看這個跟我兒子長相俏似的人,指不定是孃的另外一個兒子呢!」
昨兒程春娘搜羅了一堆冬節裡能用得到的東西,趁著城中來了一行去西北的商隊,程春娘便掏銀子讓商隊將衣裳和吃食送去給巴柳子,幹完這樁事,程春娘心情好得跟三月天似的,竟也學會了在閒暇之餘和盛言楚開玩笑。
盛言楚被他孃的豪言壯語驚得瞪大眼,灌了口茶將掛在嗓子眼的茶葉蛋吞下去後,忍不住笑道:「我只想要弟弟妹妹,哥哥就算了。」
那男人若是他哥哥,那他跟王永年又是什麼關係?
想想就彆扭。
「去你的,什麼弟弟妹妹!」程春娘拿乾巴巴的菜梆子打盛言楚的胳膊,氣笑道,「這種話也是能瞎說的?」
盛言楚跳起來躲,難為了盛小黑這個狗勾夾在中間不知道幫誰好。
母子倆正鬧得,忽然後院布簾處傳來『砰』的一聲響,程春娘聞聲望去,高舉菜梆子的手驀然僵在半空。
太像了……
程春娘看看門口不小心踢倒木桶的男人,再看看抱著盛小黑閃到一邊的兒子,恍惚之間,程春娘似乎在黃泉盡頭看到了兩個兒子,一大一小。
視線往下移,待看到男人敞開的雪白胸膛,程春娘眼睫顫顫,不自在的挪開目光。
盛言楚比程春娘還不淡定,他腦子裡現在就一個問題,這男人找上門是為了替王永年報仇的嗎?
門口男人身段頎長,愣生生將後邊跟過來的程以貴和梁杭雲擋在外邊進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