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言楚嘆了口氣,指腹揩掉華宓君的眼淚。
「你可知老祖宗平日所用的茶水早就被我換成了白霧水?」
「喝過了?」
喝過了還生病,也就是說,迴天乏力了?
華宓君僵住,好半晌眼珠才動了下,悲痛於心,四肢瞬間軟綿無力癱了下去。
盛言楚抱住人,忙喚還沒走遠的大夫給華宓君把脈,無它,傷心過度導致心力交瘁。
「大夫留步。」
盛言楚喊住準備離開的大夫,近前問道:「我家老祖宗年歲已高,也不知他——」
後邊的話大夫懂,便道:「老大人年輕時身子強健,故而才有此高壽,但人吃五穀雜糧的,總是要跟子孫後代告別。」
頓了頓,大夫伸出兩根手指,嘆氣道:「老夫會用盡全力保老大人,但最多兩個月,兩個月後…」
送走大夫,盛言楚端著藥碗餵華宓君,大夫的話,他一字不漏說了出來。
「兩個月足夠。」華宓君寡著一張臉,切齒道:「先帝薨逝,你我便來了陵州,華正平和唐氏倒多活了一年。」
盛言楚拿帕子擦擦華宓君的嘴,淡道:「這兩人罪有應得,但華正平你動不得,此人交給我,你只管處置唐氏。」
華宓君耷拉著神情,抬眸見丈夫臉容緊繃,她只好緩緩點頭。
-
推遲了三天,盛言楚於八月初二帶著妻兒和程春娘還有棠姐兒坐上回京的官船。
臨走前,他原是想把江知樾送回陵州,這孩子心眼太多,又好動,他擔心一不小心會惹李老大人氣火攻心。
「恩公,我不走。」
江知樾抱著庭柱不撒手,似是瞧出盛言楚的顧慮,江知樾小聲叫屈:「我跟李爺爺玩得可好了,府上的丫鬟姐姐說恩公這趟去京城沒個載回不來,李爺爺生了病,我若也走了,就沒人陪李爺爺了,恩公行行好,讓我留這吧,我發誓!」
說著比劃出兩隻小指頭朝天。
「我發誓不會擾李爺爺睡覺——」
盛言楚一個板栗子輕敲下去,也不知是真的疼還是嚇到了,江知樾兩個大大的眼眶下頓時蓄滿淚花。
「哭什麼?我手勁多大我不知道?」盛言楚就說這孩子最會扮可憐。
被戳穿謊言,江知樾窘迫地低下頭絞手指。
忽覺脖子上一沉,胸前鼓囊囊的袋子透著一股甜爽的香氣。
江知樾小臉一喜,盛言楚道:「知道你愛吃薄荷糖,專門給你留得。」
「可這也太多了。」江知樾兩隻手才抱得動。
盛言楚蹲下身將袋子開啟,邊解邊笑罵:「打你不為別的。」
江知樾皺皺小鼻子,跟著蹲下身,悉心求教:「可是我哪句話說錯了?」
盛言楚從袋子中取出一大一小兩個包裹,大得放到江知樾手中,聞言笑笑:「你小子倒乖張清楚,一口一個李爺爺,敢情是想越過我做我長輩不成?」
點點江知樾的腦門,盛言楚哼了哼:「稱呼得改改,再不濟跟我們一道喊老祖宗,沒得道理讓你在口頭上佔我的便宜。」
江知樾雙手緊緊抱著薄荷的包袱,盈盈一笑:「知道咯恩公!」
多年之後,兩人再說起這事時,才發覺有些緣分其實早已註定,就好比盛言楚在乎江知樾稱謂的不妥。
「這一袋是給老祖宗準備的。」
盛言楚將另外一個小包袱交到江知樾,囑咐道:「老祖宗嗜甜,原先不讓他吃是為了他身子著想,如今…一天餵他吃三顆,滿足他。」
江知樾樂滋滋地點頭,抱著兩大袋薄荷糖飛快的往李老大人的屋子跑,邊跑邊歡喜的嚷叫。
「老祖宗,您看我給您送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