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鬆,盛言楚大步往巷子外邊走去,毫不留情。
「楚哥兒,我的楚哥兒,」眼瞅著盛言楚要走出巷子了,盛元德一聲悲憤高喊,「爹真的知道錯了,眼下盛家族裡儼然是不要我住了,我手中的生意去年黃了,如今我的光景你也瞧見了,吃穿和乞丐沒兩樣。」
盛言楚沒做停頓,盛元德急了,昂首垂淚嘶吼:「盛言楚,你就真的忍心讓你爹我在外頭風吹日曬,自己卻捧著秀才公的帽子在家中高枕無憂嗎?你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不會。」盛言楚走到巷子口的程以貴身邊,冷著小臉堅定的重複:「我不會痛的。」
「楚哥兒…」程以貴抬起手揉了揉小表弟的頭,心疼道:「我知道你其實是最想要一個爹的,從前在家,我見你總是坐在門檻上看狗剩栓子和他們的爹玩鬧…」
「我才沒羨慕他們呢,」盛言楚紅著眼眶,快速的理好亂成麻繩的思緒,吸氣道:「我是恨他,恨他這麼些年的不管不顧,他在外邊帶著外室和孩子逍遙自在,我跟我娘卻要在家受老盛家的委屈,我不甘心!」
他是胎穿過來的,他目睹了程氏為了養活他受了什麼樣的苦,他才出生沒幾天,盛元行就攛掇盛老爺子將還沒出月子的程氏和他趕了出來。
被趕出來的那一晚風雨交加,他的眼睛被冰涼的雨水打的睜不開,程氏為了避雨,帶他躲進了山中獵戶設的陷阱中,還好那陷阱塌了一半,裡頭的厲齒耙釘也早已取出,否則他早就在出生沒多久就已經沒命了。
等雨停了,生育不久的程氏抱著他翻越高山找到了舅舅,在舅舅的幫襯下,他和他娘才在水湖村有了落腳之地。
可就算有了遮風擋雨的屋子又如何,老盛家的越氏、盛梅花,盛元文,甚至是虛偽的盛元行一家,誰沒有欺負過程氏?
更有甚者,村裡的地痞流氓會半夜三更爬他家的窗戶,嚇得他娘在屋裡瑟瑟發抖,唯有拿著尖刀以死明志才免了侵犯。
樁樁件件的事,為什麼會發生,罪魁禍首還不是因為盛元德!
在這種以男為尊,以夫為天的封建王朝,程氏一個弱弱農家女子根本沒辦法保全自身,那些『剋夫』流言就像潮水一樣經年如一日的往程氏耳朵裡鑽,有時候他在想,若非他的出生,恐怕程氏早就一根繩子勾住房梁了結了性命。
不對,盛言楚小小少年的臉上滴下兩行淚水。
他家是茅草屋,房梁不經扛,沒有他,他娘些許會選擇跳湖吧。
見盛言楚哭的不能自抑,遠處的盛元德欣喜若狂,邊跑邊喊:「楚哥兒,我就知道你捨不得你爹在外邊受苦,楚哥兒,你果真是個好孩子,小小年紀就考中了秀才,不愧是我盛元德的兒子,哈哈哈…」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盛言楚破口大罵,「我沒爹,你也甭想做我爹,貴表哥,咱們走!」
程以貴擔心盛元德追上來,一把將盛言楚扛到肩上快速的逃離了巷子,徒留盛元德氣得在後邊哇哇大叫。
出了此事後,兩人不敢在外邊久留,而是折回了崔家。
他們明天才回懷鎮,今夜就歇在崔家。
進了崔家後才得知陸漣和石大河已經走了,盛言楚平復了一下心情,數出十來文銅板找到門房,詢問小廝對后街上一個披頭散髮的乞丐可熟悉。
描述了盛元德的外形後,那小廝嗨了一聲,鬨笑道:「秀才公莫非今個在路上被他攔住了?」
盛言楚點頭,那小廝道:「秀才公趕緊看看身上有沒有少什麼東西,那人手髒的很,經常對小孩婦孺下手,我聽說他是有婆娘的,婆娘就在留琴巷子裡做皮肉生意,哼,據說身邊還有一個女兒,我瞧著那女兒似乎也是要丟進窯子裡…」
從門房那裡出來後,盛言楚臉黑的能滴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