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長上了年紀,說了會話就開始靠在床頭打睡酣,盛言楚掖好被子輕手輕腳的走出屋子,剛關上門就見同樣來老山長家拜年的趙教諭不知何時站在了柱子身後。
「夫子安好。」盛言楚作揖拜年。
趙教諭皮笑肉不笑的看著眼前愈發清雋的少年,嘴一撇:「聽說你年前在家裡寫對子?」
盛言楚楞了下,如實道:「確有此事。」
秀才們要準備明年的鄉試,所以趙教諭不敢拉秀才們幫他寫對子賣對子,這也是為什麼盛言楚將趙蜀推薦給程以貴的原因。
既然趙教諭看到了街上他們賣得對聯,他索性將『隱瞞罪行』攬在自己身上,省得趙教諭回書院刁難程以貴和梁杭雲。
趙教諭看向盛言楚的眼神頗為複雜,往年不是沒有書生背著他賣對聯,但沒人像盛言楚這般大咧咧的承認,眾所周知,靜綏城每年對聯都是他們教諭幾個給包圓,盛言楚的突然插入,直接導致他們手中的對聯賣不出去,眼下都大年初一了,他家裡還積著一大堆對聯。
後來一問才知道縣學書院有幾個秀才在大張旗鼓的賣,趙教諭教了盛言楚兩年,即便賣對聯的小子支支吾吾不肯說出寫對聯的秀才是誰,但趙教諭還是辨出了盛言楚那一手矯若驚龍的字型。
至於其餘幾種字跡,趙教諭懶得去分辨,總之他去年賣對聯沒賺到銀子還積壓了一堆對聯是他一手□□的學生導致,這人就是盛言楚。
聽聞郊外一些老百姓知曉賣給他們的對聯是盛言楚所寫,竟瘋狂到過了大年就將大門上的對聯撕下來珍藏,一夜之間,但凡是盛言楚寫的對聯悉數沒了蹤影,而趙教諭寫得對聯還好好的貼在門上,任由寒風肆虐吹打。
趙教諭那叫一個氣啊,倒不是嫉妒盛言楚在民間聲望如此之高,而是恨自己教書教了大半輩子竟比不過一個小小秀才。
所以在老山長家看到盛言楚,趙教諭忍不住喊住盛言楚。
「你就沒話和老夫解釋?」
盛言楚彎了彎身子,微笑道:「夫子想學生說什麼?」
趙教諭在書院一貫喜歡有錢的書生,就好比夏修賢。在縣學當了這麼多年的教諭,幾乎年年都把書生們拉過去當苦力,要麼幫他抄書,要麼就是寫對子,忙得頭暈腦漲卻連一個銅板都見不到。
趙教諭還是個吃軟怕硬的人,只會挑那些不敢忤逆他的學生,像夏修賢,王永年這些性格不好掌控的,趙教諭從來不隨便招惹。
見盛言楚絲毫不覺得與自己搶生意有不妥之處,趙教諭倏而瞪眼,拔高音量訓斥:「盛言楚,是誰教你用這種態度對待師長?不尊不敬你讀書讀狗肚子裡去了嗎?!」
聲音之大,震得屋裡的老山長都驚醒了。
「誰在外邊?」
盛言楚嘴角一抽,揚聲道:「山長,是趙教諭。」
趙教諭嚇了一大跳,忙沖屋子解釋:「山長,是我趙嶸,我——」
「嚷嚷個什麼勁?」
老山長其實沒睡著,趙教諭和盛言楚在外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落到了老山長的耳裡,趙嶸這些年利用教諭身份使喚書生這件事,老山長一直有所耳聞,偶爾使喚一兩回沒什麼,可趙嶸一而再再而三未免吃相難看。
「賣對聯人人都可以,你趙嶸行,盛秀才自然也行,你要他給你什麼說法?」老山長沉聲問。
趙嶸努力調勻氣息,彎著身子像條醉蝦一樣,不甘的控訴:「山長,我家裡的情況你是知道的,上有老下有小…盛言楚只有寡母,又有郡守大人給他撐腰,家中還有日進鬥金的鋪面,他壓根就犯不著和我搶著賣對聯……」
一旁的盛言楚目光定定的睨著趙教諭,他委實沒有想到趙教諭心中竟是這樣想他的。
屋裡的老山長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