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白金堂想起了草瘸子和留在古郊的那個日本軍醫。他信服草瘸子的醫術,尤其是給他治傷時用的那根木棍樣的東西真他孃的有奇效;只是那草瘸子是個人精,從不跟人說實話。他說那木棍是人鞭,後來黃大麻子才告訴白金堂,他喝的湯是用虎鞭熬的。黃大麻子說虎鞭跟別的動物的鞭不一樣,它有倒刺兒,帶鉤兒;他說那玩意兒可厲害,母虎一生只養活一次虎崽,不敢再生第二胎,原因就是怕公虎的鞭插進去出不來;每次拔出來都很費勁,鮮血淋漓的還要鉤出幾塊鮮嫩的肉疼得母虎嗷嗷叫。由於母虎懼怕與公虎交配,所以母虎就只生一胎。黃大麻子說這些都是聽草瘸子說的。
想起草瘸子,白金堂就想起在鷹嘴峰草瘸子給受傷的金度挖子彈;金度那次醒來被人抬上太師椅後,朝著自己的太陽穴開了一槍,草瘸子從角落裡蹦跳著過來一看金度腦袋上的洞穴咕嘟嘟地冒著血,就攤著兩隻手搖搖頭跟白金堂說,白爺!你就是打死我,這回我也救不活金爺的命啦!白金堂心裡明白草瘸子說的話沒錯,就算他的“黑棍子”再好也無法挽回金度的性命。金度——這個讓白金堂既恨又怨的悍匪最終的結局,讓他始料不及。
金度開槍自殺後的第三天,鷹嘴峰練兵場後側的山坡上,凸起一座新墳,墓前立有碑位,上寫:好漢金度之墓。此時太陽正西斜,練兵場正中徒手垂立著金度原手下二百餘形態各異的弟兄,四周均有持槍的白骨軍在警惕地把守著。這時白金堂面部凝重地緩緩走向練兵場,手裡提拎著瓦罐的小根子緊隨其後;馬老大也特意從古郊趕來,與四兒、丁二怪、白銅堂及猴三兒等人簇擁著白金堂一起走向練兵場的中央站立在眾匪面前。白金堂轉過身子面對後側的山坡金度墓,接過小根子倒滿的一碗酒舉過頭頂,然後慢慢灑在腳下。少頃,他抱起雙拳向遠處的山坡頓了頓,又緩緩轉過身把雙拳抱在胸前向面前的眾匪點了點;他微微仰起頭低垂著眼皮凝望遠方的天際,用低而緩的聲音說,給我的仇人做七寸棺,立碑厚葬新鮮是不?別以為我白金堂是個大善人,以為我在鷹嘴峰的弟兄們面前演戲攏人心——錯哩!按道上的規矩,你們大當家的要被碎屍萬斷,還要剁成肉泥,讓他孃的瘋狗舔,把他孃的身上的棒骨砸碎過篩子,跟狗屎摻和一塊兒和成泥兒壘狗窩……這,都不能解我白金堂心頭之恨!因為,我白金堂和金度有殺母之仇!十多年前,他不僅殺了我的娘,還殺了疙瘩溝的鄉親燒了疙瘩溝的房屋……
最後的土匪 第八章(9)
白金堂把仰起的臉緩緩放下,但不正視人群,梗著脖子偏向一側說,我白金堂來鷹嘴峰不是來找仇人算賬報私仇的。我們白骨軍冒死把你們大當家的從日本人手裡救出來,原本是想讓他跟我們一起打日本人。我看人從不走眼,沒想到這回走眼哩——你們大當家的氣性比瘋牛大,氣量比狗蛋籽兒還小!他一槍自個兒就把自個兒撂倒哩!他不相信我這個“冤家”能容他,他認為我不殺他是成心羞臊他。你們大當家的一時血性拱腦門兒就開槍顯了江湖的豪氣……
白金堂說到這兒,掃了一眼面前形態各異但人人面部驚詫的眾匪,突然提高聲音說,都是江湖人,他讓我白金堂看——不——起!不過,雖說你們大當家的氣性大氣量小,可你們金爺在日本人面前沒裝孫子沒裝不是孬種!腰沒軟腿沒顫,襠裡不是一嘟嚕囊膪!就衝這——老子認他!
眾匪群中開始騷動,有人交頭接耳蠅聲竊語著。
這時,白金堂指了指山坡上金度的墳,說你們大當家的走哩,不當孬種的好漢我就要這樣厚葬他!弟兄們,在日本人面前凡是不想當孬種的人,我白金堂都高看他一眼!
竊竊私語的眾匪群中,突然有人高喊一聲,白爺!我們不當孬種,想跟白爺你混口飯吃,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