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此弟子,李靖感動得直想喟嘆。身為此次戰役的主帥,大家都誇說是他調兵遣將得宜才能贏得如此漂亮,但他很清楚若少了驍勇善戰的楚謀,恐怕戰事至今還在持續,稱他為最大功臣一點也不為過。
而負責善後的楚謀是最晚返京的將領,傑出優異的表現當然受到聖上矚目,一上早朝立刻獲得封號及賞賜,難得的是他並不因此心生傲慢,懂得感恩及自謙,和其它樂極忘形的將領差別立現。
能有如此優秀的人才可以接下守護疆土的傳承,他此生已足。
“皇上都親自下令要你留在長安,就算我想調也調不成。”不過男人不來那一套,說出口的依然是他們私底下亦師亦友的慣有嘲諷。
“我倒寧願回到邊疆戍守。”楚謀笑容微斂,無奈地嘆了口氣。
人人希冀的功名在他身上卻成了枷鎖,對一名習慣軍戎生活的武將而言,長安城裡的安穩祥和幾乎等同牢籠,尤其是官場上的爾虞我詐,他只要一想到就頭痛。
他並不是沒有能力應付,但他寧可將這些心思用來對付外敵,而非只會爭權奪利的同僚。才回來第一天,他已經開始懷念馳騁沙場的日子,雙方一旦交鋒就是奮勇殺敵,哪裡需要顧慮這許多人情世故?
“你現在應該明白為什麼我都六十五歲了,還會自動請纓出征了吧?”李靖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突厥被我降服,吐谷渾現在也收並了,你就認命地乖乖待在長安吧!”
他怎麼覺得這些話聽起來很像是在幸災樂禍?楚謀挑眉,唇角譏誚揚起。“至少我還能上教練場操兵,比起某些只能養尊處優、放任一身筋骨生鏽的人,我已經幸運太多。”
也罷,生活越安穩,越是代表國泰民安,他寧可放棄征戰的快感,也希望這樣的平靜能一直持續下去。那些豪氣干雲、那些自由奔放,就留待在教練場上再略加回味了。
被踩到痛處的李靖抽了口氣。皇上說體恤他德高年邵,連兵都不肯讓他練,害他悶死了,這小子明明知道,還故意說給他羨慕?他怒瞪楚謀,楚謀也氣定神閒地笑睨回來,一臉“是你先惹我”的表情。
沒關係,功成名就的苦果年輕人還有得見識呢!李靖眼中閃過詭譎的光芒,把話題帶開,兩人繼續邊走邊聊。
言談間,他們已出了宮城,一列官轎在外頭整齊排列等著接人。
楚謀跟隨李靖來到一頂轎前,雖然他們私下總以針鋒相對的言談為樂,但他從不曾忘記自己的本分,自然地掀起帷幔要送恩師上轎。
結果李靖卻站定步子,咧嘴笑望著他。
“如果恩師還想聊,我可以跟在……”楚謀並未多想,誰知話都還沒說完,就被人一把粗魯地推進轎裡。
長年習武訓練出反擊的本能,楚謀掌力一運就要往後襲去,但下一瞬立即憶起對方的身分,力道硬生生地收回,頃刻間,動作敏捷的他還來得及迅速轉身,正好安穩地坐在轎椅上。
“這是你的,我的是那一頂。”看到他聞言怔愕的模樣,李靖覺得開心極了。“你忘了?剛剛才被封為輔國大將軍,怎麼可能連頂轎子都沒有?”
楚謀啞然。他還真忘了,也沒料到賞賜竟那麼快就安排妥當。乘轎是豪族高官或富貴人家才得以享有的尊榮,但對瀟灑成性的他而言,只覺避之唯恐不及。要他困在這個小木箱裡一路搖回去?倒不如殺了他還比較乾脆。
“沒關係,我騎馬就好。”他起身就要離轎。
年紀一把的李靖動作倒快得很,在他還來不及出轎前又把他推了回去。
“欸、欸,聖上的賞賜你敢推拒?”李靖只用一句話就堵住他的妄動,沒給他反駁的機會,立刻放下帷幔喝道:“起轎,給我安穩地把輔國大將軍送回府去!”
“是。”四名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