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絕望地走入房中,他沒有放過我,這次的鮮花仍以白色為主,有些是根本沒有見過的,可見多罕有,一條精上連珠地長得十多二十朵,美得不似真的植物。
放肆的朱二,登堂入室,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這大蓬花像是隨時隨地會得纏上我身來似的,令人坐立不安,地板似燙熱,椅墊似是釘,終於找一攏頭髮,取了外套,再度出去。
我把車子開得飛快,路兩邊的樹直朝前窗壓下來,根本沒有想到是否危險,引擎咆哮著,風勁而疾,又回到原來的路上。
朱二站在門口等我,他知道我會回去,如撲火之飛蛾,難逃冥冥中註定的命運。
他手中握著血紅的不知什麼。
下車看到,是我適才遺下的手套。
他把手套放在唇邊,耽擱一下,然後還給我。
我慢慢穿起它們,單是他剛才那個動作,已經使我鼻子發酸。
天又黑透了。
他攜我手,與我進去。
接近了,我的臉頰剛到他肩膀,舒服地靠著他外套肩墊,不想離開。
迎面而來的隨從同他說,晚餐已經準備好。
我得換件衣裳,自衣櫥中挑出他為我置的寶石綠緞裙。
整個飯廳只得一張桌子,燈光柔和,他把客人趕到什麼地方去了?
他侍候我坐下,兩人都沒有心情開懷吃。
我訕訕地,一邊面孔始終燙熱,耳朵麻癢,緊張得頻頻喝酒。
朱二伸手過來,為我整理頭髮,目光深深烙在我面板上。
樂隊奏起音樂,他邀我共舞。
大膽地把我擁抱得緊貼他身體,我記得這舞步,極小的時候,母親教過我跳,當她還沒有背夫別戀的時候,母親為這個家帶來無數歡笑與溫暖,她是個出色的女人,這也是父親痛恨她的原因:得到越多,失去越多,愈更不值。
十年前與國維共舞到如今,今日又用上母親傳授的功夫。
最喜歡跳慢舞,一直沒有機會。
國維說過,在公眾場所接吻擁抱皆不妨,最不雅觀就是男女跳慢舞。
今晚不怕,今晚沒有觀眾。
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專等我來。
我們跳了很久很久很久,樂隊徹夜演奏?月亮升上的時候,他帶我出園子。
到這個時候,一切已經太遲,後果如何,並不值得計較,當年,母親犧牲了我去追求這樣一點點短暫的歡愉,我並沒有子女,沒有值得擔心之事。
我心內狂喜,若不做些反常動作,無法表達,於是和衣步入泳池,池水將衣裙泛起,招手叫他過來,他先是笑著搖頭,我遊至池邊拉他落水,他在岸上捉住我雙臂。
趁勢他擁抱我。
在他的體溫相形之下,池水冰冷,一冷一熱之間,渾身麻痺,沉下水中,把他也一個筋斗帶下來。
這下水聲驚動了侍者,他們輕輕出來張望一下,又悄悄退下,樂隊仍曼妙奏出曲於,我打橫浮在他身上,抬眼看去,星光燦爛。
無論什麼代價我都願意付出,我同自己說,這之後無論發生什麼,我都願意承擔。
我只知自己是個孤苦寂寞的女人,追求一點點歡樂,不算觸犯天條,是人情之常,值得原諒,可以寬恕的。
濕了水的衣服漸漸墜身,我倆緩緩沒人水中。
樂隊在奏什麼歌?
噫,是「夜來香」。
一個歌女穿著銀光閃閃的衣服款款走出來,對我們視若無睹,唱出這首最最動人的歌曲。
「我愛那夜色清涼,」她唱,「我愛那夜鶯歌唱,……夜來香,我為你思量,夜來香,我為你歌唱……」她要擁抱著夜來香,吻著夜來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