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憲文摸摸鬍子,見宜珈跪得端正,小模樣清秀可人,想了想,“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恰好你閨名正與這詩句相映,小字便叫華之吧。”三月桃花,妍麗少女,虞憲文難得詩情畫意了一把,他給其他幾個徒弟取的小字都是些勤啊、慎啊、正啊之類的嚴肅字。
“華之謝師傅。”虞憲文滿心覺得小徒弟因該非常中意這個名字,誰料宜珈念出口的時候簡直咬牙切齒的。她叫宜珈就挺憋屈的了,和日本粗製濫造傢俱廠同名,字號是唯一可以改變命運的機會啊,結果取自後世小說引用愛情詩排名前三的《桃夭》了!作者你俗不俗啊!
一旁的元微之一挑眉,華之,微之,嘴角不禁向上彎了彎。
完成了拜師大禮的宜珈覺得自個兒像鍍了層金,以後她也算是個有門派的人了!樂淘淘的她自覺站在蓉蓉身後,嘴上跟抹了蜜似的叫著“大師兄、二師兄、元師兄、蓉蓉。”
人不是白叫的,大師兄豪爽的送了她一套湖筆,二師兄一套徽墨,元微之拿出一封套的上品宣紙,蓉蓉白了她一眼掏出塊端硯,齊齊湊成一套筆墨紙硯,這可不是市面上隨處可見的一般俗物,都是大家收藏許久視若珍寶的稀罕物件,宜珈收的嘴角兩個梨渦若隱若現。
“小師妹。”元微之醇醇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宜珈一陣惡寒,令狐沖附身?
“元師兄,不必如此見外,叫我華之就好,對了,不知師傅為諸位師兄起了何字?”宜珈還是起雞皮疙瘩,可總比當那悲了個催的小師妹好多了。
誰料,她這句話一出,對面四人頓時噤聲,害的她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心裡一陣慌亂。
蓉蓉悶笑出聲,雙手抱著肚子整個人彎下腰抖個不停,最終實在忍不住了,幾乎要在地上打滾。
“怎……怎麼了?”宜珈好奇,也不顧三位師兄黑的如鍋底般的臉色。
“哈哈,我不敢說,哈哈……”蓉蓉直不起腰,陣亡了。
宜珈轉頭看三位師兄,目光楚楚,可憐巴巴。
“吾字勤奮。”大師兄輕吐一句,宜珈頓時愣在當場。
“吾字慎重。”二師兄眼神飄忽,宜珈覺得天旋地轉。
“吾字端正。”元師兄嘴角含笑,眼神冰冷,宜珈口吐白沫當場陣亡。
如此言簡意賅,宜珈忽然覺得,華之這個名字,其實非常不錯。
拜師宴後,宜珈回到孟府,七姑娘一早在謝氏屋裡侯著,見嫡姐歸來,低眉問好,眼神裡流淌著淡淡的豔羨,再一回神,已然波瀾不興。
謝氏見女兒衣冠楚楚,儼然已是個清秀佳人,如今又成了虞憲文的嫡傳弟子,心裡半是驕傲半是欣慰,再想到另一訊息,眼角眉梢都如沐春風,笑容滿面。
“珈兒,你大姐姐下月就要回京省親了。”謝氏語氣慈愛,她也只是個思念遠嫁女兒的可憐母親。
宜珈喝湯喝到一半,聽了這話,放下勺子,嘴角彎彎,露出淺淺的梨渦,“母親想了這麼多年,可算如願以償了。等大姐姐來了,我可要好好和她說說。”
謝氏笑出聲來,似兒時一般拍了宜珈一記,感嘆道,“這日子過得可真快,一轉眼瓊兒都是兩個孩子的娘了,謹哥兒和諍哥兒娶媳婦兒了,連珈兒你都成大姑娘了。”謝氏慈祥的看著宜珈,感慨萬千。
“母親看著也就三十出頭,還年輕著呢。以後啊,還有許多孫子孫女挨著隊等著叫您祖母呢!”宜珈幻想了一排小蘿蔔頭異口同聲大合唱似的喊謝氏祖母,忍不住一陣傻樂。
謝氏佯裝慍怒,罵她,“你這是安慰我還是故意氣我呢!”
母女倆笑作一團。
身後的七姑娘看著這幅慈母孝女的景象眼裡一刺,心頭不知怎的泛起酸楚漣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