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迎熙節,隨著煙花落盡而宣告結束。
百姓餘興未消,回行途中仍在議論,卻也不過這漫漫長夜中,最後的熱鬧光景。隨夜漸深,聲漸消。
待二人自山頂回到大熙城時,已恢復以往冷清,繁華過後僅剩落寞。
紀沅似有感而發,莫名輕嘆一聲,身雖裹著衣袍,卻總覺絲絲寒意,透過衣縫凍其體膚。
她又念起宋思離去。
自繼位來,她對宋思與其它臣子皆有不同。
二人清楚對方的慾望與目的,不僅是君臣之交,還是紀沅為數不多,甚至誇張點說,是唯一的朋友。
崔晨、尚守城二人其心可證,絕對可信,乃正直忠臣良臣。然若與宋思想比,宋思在她心中,更特殊一些。
若要形容,宋思是並肩者,崔晨、尚守城是跟隨者。
然而…
她離去了。
再回首觀望整座大熙,她似僅剩一人,那孤寂油然而生。
至於徐病這廝……
想到此賊,紀沅面一黑,這王八蛋雖此時此刻,真正與自己並肩而行。卻非並肩者,也非跟隨者。
都快騎頭上了。
更可悲的是,如此一想,似乎自己唯一能交流的,就是這騎頭者。
經迎熙節一事,再結合前事種種,紀沅已知徐病目的純粹,倒真是為了大熙。
面上不願意承認罷了。
一路緩行,回到白虎城區,離國師府邸越近,地置越偏僻,房舍便越少,路燈難照及。
遠有野狗鳴,近有草木響。
伸手不見五指,唯二人腳步聲同時響起。
紀沅蹙眉,故意慢上半拍,不願與徐病腳步聲一致,正鬧著脾氣呢。可走著走著,又總會被其傳染,隨他節奏而行。
強行糾正。最後腳下一絆,摔倒了去。
“怎麼連路都不會走了?”徐病調侃道,不但不扶,還後退一步。
“徐病,你是要氣死朕才甘心!”紀沅險些失控。真想一道奏摺,把這混蛋廢了。
……
回到國師府,一切處置完畢。紀沅重新被捆好丟進後院廂房。
徐病眼微閉,十五隻烏鴉盤旋大熙城,將四大城區盡覽。
節日雖快樂,然那善後之事卻也不能含糊。徐病根據城中狀況,進行細緻佈局,將善後所需事項一一寫入信封上。
再由烏鴉遞交到負責官員前。
那官員收到信封,心中暗驚,這位國師足不出戶,卻是手眼通天。
對城中狀況一清二楚。那官員哪敢搞動作,如信上所言,一一佈置下去。
一級一級遞交。
簡單沐身後,徐病坐書房,三十名家丁,陸續入書房彙報所見所聞。
男子多去武鬥,女子多去看花……
各中之事,皆是有之,徐病從中瞭解民風民情,看百姓是否滿意。
卻也知那眾家丁,定會往好的說,於是事先設賞,直眼者獎一百文錢。
又讓唐大愚開先例,唐大愚跟隨徐病已久,自知此中是何用意。
當即暢所欲言,開個好頭,徐病如實賞賜。
後續家丁,也皆開話茬,將城中之事如實彙報,好便是好,壞便是壞。不敢好壞混淆。
徐病默默傾聽,反思,總結。待人皆散去,才幽幽一嘆。
他自以為已經完美,卻不曾想,仍有如此多不足之處。
街頭鬧市,欺善作惡者,依舊不少。
損壞公物者亦是有之。
那細微瑕疵並不在少數。
不過大體而言,他這番心血並未白費,至少絕大多數百姓是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