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章魚並非籍籍無名,出身淵海齒章族,與蛇頸龍、鯉鯨同屬上族,“齒章”得名於觸手吸盤內的利齒,聲名在外,號稱“無物不噬”。無物不噬的齒章遇到無物不摧的滅絕星光,只能甘拜下風,魏十七懷疑它沒有長腦子,明知不妥還敢往口中吞,蠢得令人髮指,稍稍謹慎一些,也不至於這麼快就丟了性命。
齒章族不以妖術見長,天性嗜吃,不拘粗細,從骨肉屍骸到神兵法寶,什麼都敢往肚子裡塞,消化得了,以精華補益己身,消化不了,驅丹火加以祭煉,奪取些許神通。“無物不噬”畢竟是一柄雙刃劍,齒章一族因此而喪命的,不知凡幾,大抵十不存一,但能活到八百年以上,無一不是兇悍絕倫的主,肉身強大,神通詭異,足以在淵海橫行。不過這些手段在魏十七眼裡就不夠看了,大象以下不通妖術,單憑蠻力肉搏,只會淪為俎上魚肉,任他宰割。
魏十七收起海命牌,不抱什麼希望,隨手揮動分海槊,將屍身絞得稀巴爛,略略翻了一通,沒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他棄了殘骸,朝陰元兒點點頭,後者閉目良久,伸手朝一處指了指,道:“往那裡去!”
魏十七凌空畫了兩道水遁符,一道拍在陰元兒肩頭,一道拍在自己胸口,白光閃動,燦若星辰,緩緩沒入體內。這兩道水遁符乃是當年流火所授,蛇頸龍王族的不傳之秘,短途潛行進退自若,頗有神效。在魏十七看來,海妖多精擅妖術,別有傳承,似齒章族這般一味錘鍊肉身,不通修煉的,只在少數,在上族之中亦不大受待見。
二人半沉半浮,借水遁疾行,無移時工夫便游出數百里,忽然被一陣爭鬥驚動,驚濤駭浪一波波湧來,吼聲如雷,血腥味瀰漫數里。
環峰海界中,除去滅族的蛇頸龍,還有鯉鯨、齒章等一十二淵海上族,再加上陸黽洲的羽族,星羅洲的蟲族,偶然撞上了爭鬥一番,也在情理之中。魏十七與陰元兒對視一眼,雙雙將水遁符一催,行不多時,便望見一頭遍體灰黑的大章魚,舒展十七八條粗壯觸手,纏住一頭鯉鯨,奮力往深海拖去,數以千計的吸盤死死附在獵物身上,利齒磨絞,直剜得皮開肉綻,血流如注。
那鯉鯨顯然不敵齒章的蠻力,掀動長尾拼命掙扎,驅使法相攻擊對手,一忽兒撞擊,一忽兒撕咬,無休無止,卻被一層灰濛濛的神光擋住,仿似給齒章撓癢,無處下口,亦無從擺脫。
兩頭海妖翻來滾去,鬥得不可開交,擺明了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局勢,魏十七悄悄打了個手勢,示意陰元兒靜觀其變。不想鬥了一陣,那鯉鯨眼看敵不過對手,竟沒骨氣地服軟投降,驅散了法相,張開大口噴出一塊“海命牌”,乖乖地浮在海面不再掙扎。那齒章也不為已甚,探出一條觸手卷起鐵牌,放對手一條生路,鯉鯨低低吼了幾聲,拖著一條蜿蜒的血痕,搖頭擺尾潛入深海。
原來淵海上族亦有親疏遠近之別,齒章族與鯉鯨族雖然談不上交情,卻也素無仇釁,撞見了也不必迴避,各逞手段做一場,輸者讓出海命牌,並不傷及性命。魏十七坐收漁利的如意算盤打在了空處,不過鯉鯨和齒章一場激戰,畢竟折損了元氣,他也不打算輕易放過,瞥了陰元兒一眼,指指那頭受傷的鯉鯨,低聲道:“速戰速決,不留後患。”
陰元兒微微頷首,身形一晃,便消失無蹤。
魏十七盯上了那頭灰黑的齒章,握緊分海槊,悄悄掩了上去。齒章乃是淵海異種,肉身強悍,神通來自吞噬的寶物,千人千面,毫無傳承可循,那層灰濛濛的護身神光不知底細,連鯉鯨法相都撕不開,看上去頗有來頭。魏十七有心試試分海槊的威力,當下催動神兵真身,魂魄之力匯於八面槊刃之上,悍然挺進,捅中齒章的一條觸手。
那頭齒章剛從激戰中獲勝,奪得了一枚“海命牌”,躊躇意滿,喘息未定,忽然斜地裡殺出一個強敵,冷不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