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族突如其來降臨荒北城,胡不歸得到訊息,先是愣了一愣,懷疑自己是不是漏聽了什麼。待到屠真一字一句又重複一遍,才恍然回過神來,苦笑道:“來啦,這麼快就來了,也不打個招呼……他奶奶的……”饒是他身經百戰,此刻也覺得棘手,一時沉吟不定。
極晝城主,堂堂胡帥,將天妖逐出大瀛洲的傳奇人物,竟然也會患得患失?蟲族大軍壓境,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難道還能退縮不成?屠真瞥了胡不歸一眼,不禁有些鄙夷。
神兵營與五城精銳盡在掌控,麾下兵馬唯其馬首是瞻,他若臨時起異心,屠真小小一器靈,又如何能左右,只是,那姓魏的究竟是怎麼打算的?按說大瀛洲最強的一支兵力,理當握於己手,為何輕輕巧巧推給了自己,毫不提防?胡不歸低頭逡巡數圈,往事歷歷在目,魏十七的謀算令他心有餘悸,他權衡再三,長嘆一聲,道:“既然來了,那就打一場吧!”
屠真微微頷首,身影一晃,化烏光遁去。
文萱在淵城,支荷在北海灣,唐橐在黃庭山,胡不歸喚來沙艨艟和焦百川,一道道軍令流水也似地頒下,兵分三路,沙艨艟揮兵援馳淵城,焦百川揮兵援馳北海灣,他親自率大軍北上,直撲荒北城。
妖奴久經操練,雖然事發突然,卻並不慌亂,一隊隊人馬彙集北上,迎擊星羅洲蟲族大軍。
定慧和尚、吞陽侍女、還真童子聚於一處,望著胡不歸調兵遣將,彼此面面相覷,誰都沒有開口。沉默了良久,還真童子咳嗽一聲,自言自語道:“當真要打了……”
吞陽侍女毫不客氣瞪了他一眼,道:“當初是你第一個倒過去的,現在又畏縮了?”
還真童子被她說中心事,搔搔頭,有些不好意思,嘀咕道:“認個主子,得以自由走動,供其驅使一二,難不成還要拿性命去填……大和尚,你怎麼說?”
定慧和尚遙遙望向荒北城,以慧眼觀望,略掃了數眼,忽見一五短身材的光頭老者,心中咯噔一響,急忙收了神通,緊閉雙眼,生怕被對方察覺。
吞陽侍女見他神色有異,似乎發覺了什麼,急忙問道:“怎麼樣?”
定慧和尚宣了一聲佛號,道:“蟲族勢大,敵強我弱,至少來了一個真仙化身,那位主……已經退出了荒北城。”
還真童子“哧”地笑了一聲,“這還用你說,蟲族大軍無窮無盡,胡不歸腦子裡進水了,拿雞蛋往石頭上碰!”
定慧和尚收回目光,落在他臉上,道:“你打算背主?”
“大和尚,話可不能亂說,我可沒打算‘背主’,主人命我等在此守候,隨機應變,我們就隨機應變,繼續守下去,最多落個見事不明……”
他三人並非在魏十七手中成就器靈之身,隔了一層,未能像屠真一般以心念驅使,大可揣著明白裝糊塗,藉此避開戰事。吞陽侍女明白他的意思,探出食指點點他的腦門,道:“你這個見風使舵的小人,就不怕他秋後算賬?”
還真童子苦著臉道:“主子要秋後算賬,我也怕,不過火燒眉毛,且顧眼下,那些兇蟲厲害得緊,打生打死,不小心滅了靈性,不知多少年才能再生出來,就算再生出來,也不是那個‘我’了……”
“你是吃準他躲不過這一劫?”
還真童子欲言又止,念及魏十七的心性手段,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吞陽侍女嘆息一聲,也不逼他,幽幽道:“我等三人一向同進共退,還真存了這個心思,雖然不光彩,也是條路,大和尚,你怎麼說?”
定慧和尚頓了頓,坦然道:“和尚是老實和尚,死板和尚,執拗和尚,和尚答應奉他為主,共赴天庭,一口唾沫一顆釘,說到就要做到。”
還真童子跺腳道:“你這和尚,死腦筋,叫我怎麼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