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絃歌而知雅意,申元邛只沒頭沒腦提了句“吾等在此逗留了多久”,碧霞子便猜到言外之意,“不動秘藏”中所藏都是凡物,此行無甚收穫,還吃了血氣老祖一招暗算,那就乾脆釜底抽薪,把維繫法籠的核心取去,一則還以顏色,二則入寶山不空回。
清淨子尋找“陣眼”的當兒,碧霞子也凝神細看,宮燈轉了一圈又一圈,四壁血符時隱時現,遊走如蛇,團團四合,始終未能找到“陣眼”所在。清淨子很快放棄了努力,陣符非他所長,與其白費力氣,不如等糜氏夫婦找到關節,再找機會分一杯羹。他眼珠一轉,將宮燈交給碧霞子,使喚此寶須耗費法力,不及夜明珠方便,好處是隨心所欲,遠近如意。
碧霞子問了幾句,將宮燈升至高處,催動法力大放光明,“不動秘藏”中猶如升起一輪烈日,將陰暗一掃而空,每一道血符都浮現出首尾,纖毫畢現。碧霞子聚精會神看了許久,不知不覺一雙妙目中佈滿血絲,眼角滲出細小的血珠,沿著臉龐慢慢滑下。當第一滴鮮血從下頜滴落在地,碧霞子合上雙眼,伸手指向一方山岩,道:“石下七尺,即為‘陣眼’!”
申元邛五指一緊,“陽神劍”躍入掌中,毫不猶豫一劍揮去,金線盪漾而出,如庖丁解牛,無聲無息扒開巨石,血氣撲面而來,竟有幾分似曾相識的錯覺。碧霞子“咦”了一聲,頗感意外,匆匆扭頭抹去眼中血淚,揮手召下宮燈,卻見山岩之下血符如亂麻,纏繞著一顆碩大的心臟,形狀像橡慄,足足有牛犢大小,一收一縮,兀自不停跳動,四壁血符亦隨之隱現。
清淨子打量片刻,喃喃道:“似是……大妖的心臟?”
申元邛心中一動,難怪那荒島上的美人蟒一開始予取予奪,直到“金仙陰屍”前去察看,才奪舍復生,暴起反抗,原來是缺心眼,不敢動,只能裝死。他看了碧霞子一眼,道:“十有八九是那美人蟒所遺,天庭妖修道行深厚,血氣老祖手段也著實了得,將其一顆心生生剜出,置於‘陣眼’中,法籠才得以維繫至今。”
碧霞子眼中血絲漸次退去,蹲下身仔仔細細看了片刻,察覺了些許端倪,推測道:“這‘陣眼’中原是一宗血氣法寶,血氣老祖以大妖的心臟填入其中,血氣雖猛,法籠固若金湯,細微變化處卻不甚相符。”
清淨子有些失望,如是法寶之流,拼著毀去法籠,也要將其拿下,區區一顆大妖的心臟,對他而言毫無用處,不過糜道友道法詭異,路數與妖修相仿,或許會用得上。正當胡思亂想之際,卻聽他道:“此物無甚大用,暫且留下,貿然觸動,只怕法籠頃刻崩解,波及王都無辜。”
申元邛已將“食餌術”推向大成境地,區區一顆大妖的心臟,精血已流失大半,算不上勢在必得之物,“不動秘藏”規模宏大,半在山腹半在地下,血氣符籙深入土石,一旦失去支撐,半個王都塌陷地下,弄得天怨人怒,確實也犯不著。清淨子聽在耳中,卻另有心思,覺得他故意不動此物,是要迷惑血氣老祖,引他上鉤,以為隔空投來的傀儡業已得手,不再有所提防。
碧霞子沒有想這麼多,言聽計從,隨手將土石掩埋起“陣眼”,翻掌一按,壓得結結實實,重新深埋於石下。彷彿病人開膛破肚,看了一眼臟腑又重新縫合,絲毫沒有觸動,“不動秘藏”陷入黑暗中,重又恢復了平靜。
三人仍從生門踏入道觀,國主郝鷙才等了小半個時辰,見他們出來得如此之快,心中微有些詫異,卻也沒有深究。不夠他就此鬆了口氣,買定離手,了卻了一樁心事,接下來就看事態的發展,究竟是人上人,還是墜入深淵,還須耐心等上一陣。
道觀再次關閉,胡魁鬥撤下三千“獸兵”,親自送三位上師回到廣靈囿太液池旁歇息,又匆匆離去。時不我待,他打著王都羽林尉的旗號,上下其手,大肆收攏羽翼,打擊異己,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