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過正午,郭傳鱗回到落雁峰合川穀拜見周師叔,看在師兄的面上,周軻沒有為難他,溫言寬慰幾句,遣人叫來洪鯤,讓他領師弟去小灶用飯。
周軻與李一翥不同,他並不在意門人的資質,只要性情過得去,又虛心求教,酌情先收為記名弟子,或三年,或五年,或八年,如無長進再另覓出路。華山派乃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門派,記名弟子雖不能習得高深的劍術,也可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結識一干師兄弟,將來行走江湖,也能有個照應,故此周軻門下人丁興旺,其中有兩個記名弟子是富家子弟,每年的供奉極其豐厚,掌門一脈六支,數他過得最為闊綽。
合川穀的廚房共設七口灶頭,大的六口用來給眾弟子做飯,小的一口只供周軻夫婦日常食膳,特地從江淮聘請的名廚,專門負責小灶。周軻與大師兄李一翥感情極好,這次洪鯤和李七絃來合川穀暫住,他關照小灶供給三餐,並把他們安頓在幽靜素雅的聽風院,那裡向來是招待貴客的所在,平日裡一直空關著,不許弟子隨便出入。秦榕雖然是四支的弟子,沾了洪、李二人的光,也一同住在聽風院,她私下裡猜測,如果只是自己來,定不會有這等待遇。
不管怎樣,能避開那些目光炯炯、自視甚高的男弟子,她還是感到由衷的高興。
李七絃聽說郭師兄來到合川穀,不容分說,拉了秦榕就跑。她們在廚房的小灶旁找到了郭傳鱗,他正和洪鯤喝茶閒聊,等著廚子煮粥充飢。已經過了飯時,只剩下一些殘羹冷炙,用來招待合川穀的貴客太不像話,那廚子靈機一動,記起早上週夫人說腸胃不大舒服,讓他煮些白粥調理一下,適才夫人皺著眉頭吃了一小碗,剩下的基本沒動過,他向粥裡撒了些海鮮乾貨,大火滾一開端上桌。
廚子陪著笑臉道:“不好意思,先喝碗粥點點飢,我這就去炒兩個小菜。”
郭傳鱗擺手說:“不用麻煩了,吃粥就可以,我也不是很餓。”
那廚子又客氣幾句,被郭傳鱗執意婉拒,便順水推舟,哈著腰退了出去。
李七絃以手支頤看他喝粥,噴香撲鼻,不覺有些饞,指著碗裡有一小塊一小塊蚌肉狀的東西,問
道:“這是什麼?”
郭傳鱗道:“這是蛼螯。”
李七絃拍手道:“原來這就是蛼螯!秦姊姊,他就是用這個,從我爹手裡騙到一套劍法的!”
秦榕瞥了他一眼,湊趣道:“什麼騙到一套劍法?”
李七絃口齒伶俐,咭咭呱呱,把當日在“程三桌”發生的事講了一通,半開玩笑半認真道:“不公平!爹讓我們三個都猜一猜,誰猜對了,就傳他一套得意劍法——一點都不公平!他根本就不用猜,他早知道蛼螯可以煮粥,而且還嘗過不止一次!”
秦榕掩嘴輕笑道:“原來是這樣,那蛼螯煮粥一定很特別了,難為他記得這麼仔細!”
“對了,咱們也嚐嚐味道!”李七絃跳起來,又取了三個碗,各舀小半碗粥,遞給秦榕和洪鯤。秦榕用調羹舀了少許,送入口中品嚐,果然鮮美異常,沒有尋常海鮮的腥味。
郭傳鱗道:“這粥煮得不得法,應該是用粳米和糯米各一半,淘淨了放入蛼螯一起煮,煮到水米融和,柔膩如一才好,吃時挑出蛼螯,佐以鹹菜。”
李七絃扁扁嘴村了他幾句,道:“就數你挑剔,吃個粥都這麼講究,以後誰嫁給你當老婆,可有的受了!”
郭傳鱗說這話的時候,正好廚子打門口經過,他停住腳步,詫異道:“這是揚州韓府煮蛼螯粥的法子,原來你也知道。”
“揚州韓府”這四字引起了郭傳鱗的注意,他把廚子叫進來,詢問韓府的事。那廚子不明就裡,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說了出來。
說起揚州韓府,最早是做珠寶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