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坍塌,滿目瘡痍,方圓百里夷為平地,一座宏達的法陣初現端倪,二十八宿投影映入小界,星力流轉,將血河內殘餘血氣盡數逼出,化作一片數畝大的血雲,滾滾向內聚攏,百餘息後,凝成一枚拳頭大小的血晶,稜角分明,坑坑窪窪。
人妖二族的修士紛紛趕來,駐足於法陣之外,目睹這天崩地坼的一幕,無不為之咋舌,及至血晶出世,眾人不禁怦然心動,然而誰都沒有貿然出手,生怕惹禍上身,成為眾矢之的。
胡慕仙躲得最遠,遙遙望見魏十七、狐將軍、泉松鶴、杜斯人等立於最裡層,嚥了口唾沫,嘴裡有些發苦。若是魏十七冒天下之大不韙,出手搶奪血晶,無論成與不成,他都脫不開干係,塗真人不在此地,觸犯眾怒,可沒人護得住他!
血晶懸於空中,緩緩轉動,對狐將軍的誘惑無可言喻,但那兇人在一旁虎視眈眈,只要露出絲毫覬覦之心,必將招致雷霆一擊,他已然少了兩條狐尾,折去千載道行,再也經不起折騰了。狐將軍知難而退,卻有桀驁之輩按捺不住,見他遲遲沒有動靜,叫囂道:“爾等人修,得了血氣亦無用,狐將軍既然謙讓,待吾來取!”
一個瘦瘦長長的漢子排揎而出,面目醜陋,滿身腥毒,狐將軍回頭望了一眼,識得是天蜈一族的吳飛天。此妖生具異象,背生七對翅膀,飛天遁地來去如風,論道行與他差強彷彿,如今狐將軍元氣大傷,此消彼長之下,再也摁不住他了。
見狐將軍一聲不吭,吳飛天膽氣漸壯,大步踏上前,口鼻之中噴出一團團黑氣,如雲似霧,將周身裹得緊屯屯。泉松鶴不覺皺起眉頭,衣袖如水紋晃動,杜斯人看在眼裡,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先莫要出頭。
吳飛天甚是狡黠,堪堪在法陣邊緣停下腳步,仰頭看了片刻,忽然張口一吸,狂風席捲而去,血晶紋絲不動,如與虛空融為一體。身後頓時響起幾聲冷笑,嘿嘿嚯嚯,吳飛天騎虎難下,面露猙獰之色,抬手
將胸口一拍,周身黑氣凝成一隻大手,探入法陣之中,朝血晶拿去。
二十八宿星力下垂,將他熬煉千載的毒氣一掃而空,吳飛天圓瞪雙目,胸口急劇起伏,慢慢伏低身軀,扭動筋骨,現出百節千足天蜈真身,背插七對翅翼,嗡嗡扇動,驀地飛到空中,引動小界禁制,焦雷接連響起,電光霍霍,卻被他輕易避開。
吳飛天掙回了些許臉面,精神為之一振,倏來倏往,繞著法陣轉了數圈,試探著飛入半個身軀,西方白虎七宿驟然降下一道星光,凌厲如刀,將天蜈攔腰一斬兩斷。吳飛天兩截軀幹之間綠芒一閃,旋即吻合在一處,回覆如初,順勢退出法陣,一對小眼珠兇光畢露,暗自思忖著對策。
血河之下藏了一座法陣,那麼法陣之下又掩埋了什麼呢?魏十七眸中血符明滅,二十八宿星力層層退去,黑暗如幕布徐徐拉開,他看到一個頎長健碩的身軀,禁鎖於法陣深處,滿頭銀髮,沉睡不醒,肌膚晶瑩剔透,幾近於透明。這是星力侵蝕肉身的後果,不修命星秘術,不得成就星軀,終其一生止步於此,千萬年沐浴在星光下,依然毫無寸進。
浮生之墓的秘密,昭然若揭。
那法陣下禁鎖之人,即是墓主浮生子,一身修為通天徹地,卻為血氣侵蝕,意識漸次淪喪。置於死地而後生,他異想天開,千方百計覓得一小界,佈下法陣,以己身充當陣眼,引動星力鎮住神念,將血氣從體內一分分抽去,推動日月經天,江河行地,萬物生息,沉睡千萬年,直到此刻才徹底擺脫血氣困擾,還自己一個真面目。
時日已到,血河干涸,星陣枯竭,他眼皮微微一動,緩緩睜開雙眼。
吳飛天兜兜轉轉,終於下定決心,一頭撞入法陣之中,忽進忽退,忽左忽右,險之又險避開一道道星光,綠芒頻繁閃動,接連施展保命神通,距離血晶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