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用閒聊一樣的語氣,追問說:“後來呢?”
“後來我二叔來我家找我父親幫忙,”宮明決端著果汁回到起居室,把兩杯飲料送到兩位女士跟前,他彎腰在阮玉京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我父親覺得一句道歉就能解決的事,犯不上興師動眾,就讓我二叔回家繼續給念念打電話。”
“……你二叔打了?”
“嗯。他還親自飛過去一趟。”
“霏念道歉了?”
“那倒沒有。”
“……”阮玉京已經有所預料,點點頭,評價說:“她還挺倔。”
宮明決看了他一眼,似乎只是平鋪直敘,又似乎意有所指,“嗯。我們家人好像都有一點。”
“……後來呢?”
“還記得科爾嗎?”
“科爾……”阮玉京很快回想起什麼,“科爾·威爾遜?”
“嗯。是他。”
阮玉京差不多弄明白,事情是如何解決的了。
科爾·威爾遜是宮明決在斯坦福上學時的同學兼室友,兩人家世相當,性格也投契。在學校時關係很不錯。而據阮玉京對那位科爾·威爾遜的瞭解,他在家族裡的地位,應該遠高於那位叫羅德的威爾遜。
阮玉京同時也回想起一些,自己與那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那是在阮玉京21歲那年。冬天。那時距離阮玉京被邢慕青接出看守所,再流放到國外,已經過了兩年之久。
獨自外出求學的日子讓阮玉京倍感自由,同時也感到幾分孤單,平時還好——學校里人很多,不管身處何方,他的身邊總有人來來去去——到了假日期間便會倍感明確。
尤其走在寂寂無聲的校園,聽見遠方傳來悠遠鐘聲的時候。
他其實也想過回去——有幾次還特別強烈,想看看邢慕青,找找過去那些熟悉的人,或許再偷偷看一眼宮明決。
但自始至終,他都缺乏足夠的勇氣。
因為邢慕青告訴他時機還沒有成熟,大家還沒淡忘那件事情,也因為他覺得宮明決可能也不太想看見他。
於是那漫長的幾百個日夜,阮玉京始終一個人吃、一個人睡,一個人上課,再一個人回到公寓。
他當然沒有讓自己閒下來,會嘗試各種各樣新鮮的事情,把空閒的時間都填滿。
那年的冬天便是如此。
那年的冬天東海岸特別冷,阮玉京窩在獨居的公寓裡讀了三天的米爾·沃,對書裡的一家農場產生濃厚興趣。腦子一熱,他收拾好行囊趕過去。
到了地方,他才發現書中金黃一片的麥田早就消失不見,視線所及,只有破落和衰敗。詢問過農場主,他才知道農場經營不善,在月初轉手他人。
現在快要過年了,等年過完,新主人就會來接手,農場主一家到時候也會搬走。
農場主原本跟阮玉京說完話就想叫他離開的,後面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看阮玉京年紀小——跟西方人相比,東方人同樣的年紀會顯得更加小。阮玉京那年都21了,農場主後來跟他聊天,坦言那時候他以為阮玉京只有十五六歲。至多十八,不能更多了。他說——卻揹著那麼大一個揹包,趕了那麼久的路,滿身都是塵土,農場距離最近的城鎮少說十多英里,也可能因為新年臨近了、麻煩脫手了……總而言之,吝嗇的農場主難得發一次善心,答應阮玉京留宿一晚。
在農場主的介紹裡,新主人至少過完年才會過來,之後這片農場便會被改造成馬場和射擊場,成為一幫富家子弟玩樂的地方。
沒想到當天傍晚,阮玉京剛跟一匹老馬熟悉起來,遠處塵土飛揚,一輛黑色庫裡南朝著他的方向疾速而來。
阮玉京騎著馬走近幾步,看見車身停穩後,車門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