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透了進來,空氣了的沉悶減少了一份。
床榻上的人又咳嗽了幾聲,側過頭,看向門外計程車兵:「你們先退下吧。」
門外計程車兵點了點頭,躬身退下,只剩下營帳中的三人。
「二位先生請坐。」嬴政輕聲說道,指了指床榻邊的兩個坐墊,即使是如此他也像是無有力氣提起聲音來。
顧楠和李斯默不作聲地躬身一拜,坐了下來。
「寡人的病如何了?」嬴政躺在那,雙手放在身上,張開蒼白的嘴唇問道。
李斯的臉上露出了一分難色,沒有開口。
他之前就問過了那太醫,太醫只是告罪,卻無有辦法。
營帳之中的兩人沒有回答。
嬴政卻彷彿是釋然地笑了一聲:「其實寡人自己也知道,寡人,當是命盡矣。」
「陛下。」李斯想要開口,嬴政卻輕輕地抬起了手,沒有讓他說。
只是自己繼續輕聲地說著。
「至此次東巡以來,所見流民無數,民怨不斷,路常有死骨不知名氏。疫病不治,秋收無顆,饑寒民病,世若獄間······」
嬴政說著,茫然地看著眼前:「只是寡人不明白。」
「是寡人錯了嗎,真的是寡人苛政嚴法當受天責嗎?」
問著,顧楠和李斯卻不知道如何回答。
嬴政的目中微微睜開,眼眶微紅:「真是寡人錯了嗎?真是大秦錯了嗎?」
「大秦不當終了那亂世,當讓烽煙四起?」
「大秦不當徵擊匈奴百越,當讓萬民受掠?」
「大秦不當清掃舊貴分頃於民,當讓世人饑寒?」
嬴政質問著,不知道問著誰,只是紅著眼睛,輕聲質問著:「真是我大秦錯了?」
床榻邊的燭火晃動,將他的臉龐映出些血色,不再那般蒼白。
他不再問,只是無力的嘆了一聲,像是嘆盡了這一生所有。
隨後咳嗽了起來,營帳之中只剩下劇烈的咳嗽聲。
待那聲音消去,嬴政放下了手,衣袖和手上沾染著血跡。
他側過頭來看向一旁的顧楠和李斯,沉沉地說道:「二位先生,扶蘇尚幼,難明政事。北境難安,國中動亂,幸得有二位先生在側。」
「所得不善之處,還請二位先生多有勞心······」
「臣。」李斯的聲音頓了頓:「遵旨。」
「李先生,還請你擬詔,寡人逝後,立扶蘇太子為二世······」
嬴政的聲音斷續地說完遺詔。
李斯將手抱於身前,低著頭退身擬詔而去。
他走出帳外,外面的天光照在他的身上卻是冷的。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又將手慢慢握緊。
這大秦世間,不當受蒼天傾覆。
老去垂沉的身影負過手,在這讓人發冷的光中離去。
營帳之中,顧楠跪坐在嬴政的身邊,嬴政看著她突然笑了一聲,輕聲說道:「顧先生,為何一句話也不說?」
沒有回答,嬴政卻笑著繼續問道:「顧先生,寡人,終是未能求得那長生······」
顧楠抬起了頭來,看著床榻上的人。
「先生。」他看著顧楠:「不若讓寡人反悔一次,先生直接答應寡人一件事如何?」
沉默了半響,顧楠點了點頭:「好。」
嬴政的目光落在了顧楠的甲面上:「先生,可能將甲面摘下?」
顧楠一怔,最後抬起了手,將面上的甲面摘了下來。
那面容如舊,不似凡塵之人,只是那眉目之間皺著,帶著幾分暮色的垂沉。
嬴政伸出手,似是想要將面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