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白是他的獨子,他的生母是他此生最愛,也是他在這個世上最對不起的女人,只有極少數人才知道這個隱秘——穆仁川殺兄奸嫂,所生之子便是穆小白。
為了名譽,穆仁川不得不將兒子一出生就與生母分開,放在一名小妾名下養著。也因此之故,那女子鬱鬱寡歡,紅顏薄命。
有這番前因後果,穆小白的身故,對穆仁川的打擊是難以言喻的。
忍不住,不能忍,他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夾縫中求存的青年,而是一名已過不惑之年的堂堂一門之主。
撫著兒子冰涼的屍體,他含淚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血債血償,不死不休!
泣血般的八個字瞬間壓在了整個三分快意堂的頭頂上,並迅速轉為行動。
冤有頭債有主,當日貓耳巷四合院裡眾目睽睽看得分明,殺人者,謝鳩平!
要償血債,不死不休,自然是算在他頭上!
穆小白的屍首停放在祠堂,不蓋棺,不下葬,就等著謝鳩平的人頭血祭。不過謝鳩平,也不是那麼好殺的,因為他是九幽百母堂堂主蕭慶鳳的外甥,他出了事,蕭慶鳳自然要保。
蕭慶鳳要保,便是九幽百母堂要保,於是乎,三分堂與九幽堂,針鋒對麥芒,又對上了。
次日晌午,三分堂幫眾披麻戴孝,赴菪草坡吊門堡下聚集,先禮後兵,要蕭慶鳳交人。
蕭慶鳳自當不允,當然也沒人期望他應允,不過是走個過場,三分堂已然做好了全力圍攻的準備。
吊門堡位於菪草坡,居高臨下,地勢險峻,易守難攻,且壘有高牆,上射箭洞,蕭慶鳳憑藉的就是這一點優勢,賭對方攻不上來。
敵人盡佔優勢,不得不說穆仁川這次的決策,到底還是有些意氣用事。
然而一方面是他的心情太過悲痛,人上了年紀,韌性不必當年。
另一方面,他處於如今的身份,若是親生兒子給人害了,還不去討回血債,傳出去未免讓人恥笑。
雖然決策不太明智,但老江湖畢竟是老江湖,不能力敵,便採取智取,下毒,火攻,夜襲,疲敵,連番而至,隱在最後的才是他的殺招。
曾有下屬問,穆堂主,您的殺招是…
穆仁川卻是一嘆,說了句貌似不相干的話,他說,天下烏鴉一般黑。
這句話用在這裡,並不僅僅是當一句俗語用,而是指代了一群人,他們的代號就是“黑烏鴉”。
烏鴉,主凶兆。
穆仁川的“烏鴉”,主殺人。
第三日日暮時分,“烏鴉”來了,黑壓壓的一片,足有兩百人之眾,俱是身穿黑衣,披著斗篷,頭戴鐵斗笠,手持盾牌,背後揹著鐵索。
獅子宅對上吊門堡,那不是朝夕間的事,穆仁川有他自己的底牌,比如這“黑烏鴉”就是秘密訓練久矣的專攻型人才。
身上的防禦裝備都是特製的,能冒著箭雨搶攻,亦能甩出鐵索攀巖,盾牌當中還置有劍器,簡直是飛簷走壁殺人放火頂風作案的大才。
之前不過是暖場,“烏鴉”才是挑大樑的角兒,果然他們一上陣就幾乎搶佔了牆頭。
勢頭不對,九幽堂這才滅了以逸待勞的心思,堂裡的精英全都拿著傢伙上了牆頭,一方強攻,一方死守,拼了個你死我活。
一夜廝殺,險象環生,三分堂的人馬幾度攻入了吊門堡又被逼退了出來,九幽堂險險的守住了自家的大門,直到破曉。
黎明破曉,官兵來了。
穆小白死於他殺,早已經在當地官衙那裡備案,但因為是江湖仇殺,之前衙門的差役也不過是走過場,並不管事,只似模似樣的入了吊門堡晃盪了一圈,說是沒找到疑犯,疑犯已畏罪潛逃,就回去發告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