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門才一開,一股香濃鮮美至極的雞湯味兒便撲鼻而來,穿透肌膚滲透到每一個細胞中,乃至於全身都暖和放鬆下來。許衡滿足地深深吸了一口,抬眼看去,但見昏暗的燈光下,依著牆邊兩眼小灶,上頭幾個小巧玲瓏的瓦罐“古突突”地冒著熱氣,許櫻哥獨自一人坐在旁邊的小竹椅子上,垂著眼正在發呆。
瓦罐裡的雞湯散發出的霧氣氤氳一片,把她精緻如畫的眉眼襯托出幾分哀愁無助來,原本一直青春挺拔充滿了活力的身子也顯得有些單薄。許衡由不得心中痠軟,沉沉嘆了口氣:“怎地獨自一人坐著?可是下人不聽話?”
許櫻哥聽見聲響抬頭,眼裡一片茫然。
許衡不由有些怒了:“你的丫頭呢?一群人坐著閒扯嗑瓜子,就不知道來伺候主子的?要他們何用?”
“不怪她們,是女兒想獨自一人待著。”許櫻哥醒過神來,連忙起身讓座,嗔怪道:“爹爹也真是的。君子遠庖廚,您怎地不聲不響就跑來這裡了?叫人看見,可不笑話您?”
許衡在她才坐過的小竹椅上坐下來,和聲道:“說哪裡話。烹魚煩則碎,治民煩則散,知烹魚則知治民。我來廚房看看又怎麼了?”見許櫻哥臉上有了幾分笑意,才指指灶上的瓦罐:“熬雞湯?”
您老真是明知故問,這雞湯的味道怕是沒人會認錯吧?許櫻哥一邊腹誹一邊笑著去取勺子碗筷:“是,正好得了,爹爹喝碗暖暖身子。”
“我女兒辛苦熬的湯,我當然應該先嚐才是,憑什麼要便宜了外人。”許衡理所當然地接了碗去享受。享受完畢。盛讚良久,捋著鬍子沉聲道:“白日事多,總沒機會來看你,我特意過來瞧瞧你可還好。”
許櫻哥垂下手肅立片刻,輕輕搖頭:“我不好。很不好。我很害怕。很擔憂,總擔心一覺睡醒就突然變了樣,什麼好日子都沒了,再看不到你們。”
許衡沉默地看了她許久方低聲道:“你這樣很好,我本以為你又會笑著與我說你沒事兒,讓我不要擔心。是人就會害怕,就會恐懼,害怕擔憂不是什麼丟臉不可言說的。”
許櫻哥抬起頭來看著他,睫毛溼溼的:“我有些撐不住了。爹爹說今日不知明日事。但我現在真的很害怕明日。”她害怕未知的命運,害怕這世上突然又只剩她一人。
許衡不知該如何寬慰她才是,便乾笑著道:“今日的確不知明日事,例如昨夜,陰差陽錯,只差一步。”見許櫻哥配合地假笑了一下。便壓低了聲音道:“其實我年輕時也害怕過,當初,也害怕過……”他俏皮地擠了擠眼,指指房頂:“和那位對著幹的時候,我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怕他不按我的道理來,那可就悔不當初了。有好幾次都後悔得要跳腳,幸虧穩住了!”
許櫻哥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笑完後輕聲道:“我明白爹爹的意思,我會好好活著,努力不讓自己後悔。”
響鼓不用重錘,許衡滿意地點點頭:“適才康王爺召見了你五哥,對他很是讚賞。”提高聲音道:“你別說,好些日子不曾見著他,他蓄了鬍子,我一時竟沒認出他來!”
許櫻哥專心聽完,臉上露出一絲髮自內心的微笑:“在部裡辦差,留了鬍子要顯得老成些。”雖然許衡的話有些誇張,但也說明許扶留的鬍子和日漸清瘦的確顯著地改變了二人外貌上的相似之處。
隔壁傳來一陣響動,許櫻哥側著耳朵聽了聽,攆許衡走:“約是那邊又傳飯食,我這裡雞湯也得了,正該送過去。沒得做了這許多反倒叫人心裡不舒服。”
許衡叮囑道:“不必太委屈自己。”
“不委屈,誰家沒幾個客人上門?女兒只當是招待客人。”許櫻哥揚聲叫人進來裝雞湯,不忘給自己和許扶等人留下最香濃的一罐。
“又下雨了,這雨怕是要纏綿起來,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