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搶先問道:“你們的客店中還有房嗎?”客店的夥計忙道:“有,有!”那兩名武士道:“好,我也住你們的客店。”這話明明是對曾靜示意,非住這間客店不可。曾靜沒法,只好隨那夥計行了。
“長安客店”雖然是小縣城中的客店,佈置得倒也雅緻不俗,在曾靜的房中,還有書檯等傢俬擺設,夥計道:“貴友說曾老先生是一代名儒,叫我們佈置得像書房的樣子。”曾靜更是惴惴不安,問道:“這位先生呢?為何不見露面?”夥計道:“我們也不知道呀,他叫人來定房,丟下銀書就走了。”曾靜道:“什麼人來定房。”一夥計道:“是個麻子。”曾靜一愕,夥計續道:“那麻子是個長隨,他是替他的主人為曾老定房的,他主人的名字他也沒有留下來,想來一定是待你老歇了一晚後,明早才來拜會。”
曾靜見問不出所以然來,也便罷了。那兩名武士要了曾靜左右的兩間房間,吃過飯後,二更時分,裝作同路人來訪,進入曾靜房間,悄悄說道:“曾老先生,令晚你可得小心點兒!”曾靜嚇道:“你們兩位發現了什麼不妥嗎?你們可得救救我的性命,我說,不如換了客店吧!”
那兩名武士乃是年羹堯的心腹武土,懼有非常武藝,聽了曾靜之言,淡淡笑道:“替你定房的人不問可知,定是呂留良的遺孽,我們定要等他到來,怎好換店?”曾靜不好言語,心中暗暗吃驚。想道:“這兩人不知是不是呂四孃的對手?咳,呂四娘殺了他們固然不好,他們殺了呂四娘更不好。呂家兄弟和我到底是生前知交,我怎忍見他家被斬草除根。”曾靜這時,滿心以為替他定房的必然是呂四娘,誰知卻料錯了。
這晚,曾靜那裡還睡得著,他看了一回“春秋”,春秋譴責亂臣賊子,史筆凜然,只看了幾頁,便不敢再看。聽聽外面已打三更,客店一點聲響都沒有,曾靜內疚神明,坐臥不安,開啟窗子,窗子外一陣冷風吹了進來,夜色冥冥中,隱隱可以見到仙霞嶺似黑熊一樣蹲伏在原野上。曾靜不由得想起沈在寬來,冥冥夜色中,竟似見著沈在寬頸血淋漓,手中提著頭顱,頭顱上兩隻白滲滲似死魚一樣的眼珠向他注視。曾靜驚叫一聲,急忙關上窗子,眼前的幻象立即消失。
曾靜嘆了口氣,心道:“平生不作虧心事,半夜敲門也不驚,這話真真不錯。”抹了抹額上的冷汗,漫無目的的在房間內鍍起方步,不自覺的念起了吳梅村的絕命詞來:“……吾病難將醫藥治,耿耿胸中熱血。……故人慷慨多奇節,為當年沉吟不斷,草間諭活。……脫屣妻孥非易事,竟一錢不值何須說!……”一聲高一聲低,斷以續續,恍如秋蟲嗚咽。吟聲一止,忽又自言自語笑道:“我比吳梅村到底還強一些,人人都知吳棺村晚節不終,可是千古之後,有誰知道我曾靜幹過錯事?”
曾靜哭一會笑一會,忽聽得房門外“篤、篤、篤!……”敲門聲響,曾靜以為是鄰房武士,隨口問了一聲:“誰?”沒待回答,便抽開了門柵,房門一下開了,曾靜抬頭一望,嚇得三魂失了兩魂,七魄僅餘一魄,叫道:“你,你,你是人還是鬼,不,不,不是我害你的,你,你……”
不僅曾靜吃驚,另一人吃驚更甚,這人便是呂四娘。呂四娘三更時分,來到蒲城,蒲城沒有幾家客店,一查便知。呂四娘輕功絕頂,飛上這家客店的瓦面,真如一葉輕墮,落處無聲,連那兩名聚精會神一心等待的武士也沒有發現。
呂四娘先聽得曾靜念吳梅村的“絕命詞”,心中一動,想道:“原來他還知道自怨自艾。”見他年邁蒼蒼,不忍下手,後來又見他自言自笑,忍不住怒火燃起,正想下手,忽見尾房房門輕啟,走出了一個書生模樣的人,青巾蒙面,來到曾靜房前,輕輕敲門,隨即把青巾除下,這人燒變了灰呂四娘也認得,正是呂四娘以為已死了的沈在寬!剛才他走出房時,呂四娘已是疑心,如今除了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