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接過。
「對了,」他想起來,「方太太,你有沒有見到有人在我門口出入?」
「我並無常常出來張望,藍先生,我像是那樣多事的人嗎?」
「當然不是,謝謝你,方太太。」
和平躺在沙發上,幻想他心目中天使的外貌-
白色的便服,頭髮束起,容貌娟秀,一如米開蘭石雕中的聖母,眼睛裡充滿悲慟,憐我世人,苦難實多。
在和平的心目中,母親也十分年輕,他長大了,母親卻沒有老,每次在夢中見到她,她都只得廿七八歲,母子年齡越來越接近,終有一日,他看上去,會比母親更老。
電話鈴響了,和平去接,是大眼。
大眼問,「明天是大日子?」
和平答:「祝我幸運。」
「我們都為你祈禱。」
和平不語。
「有沒有看到報上有關你的特寫?」
「你願意讀給我聽嗎?」
大眼說:「奇是奇在,被你救出那位女士,從頭到尾沒露過臉,應當由她向你讀出該文。」
「大眼,不要緊啦。」
「和平,你是個好人,可是經過此事,你也總得學會計較一點。」
「不,大眼,經過此事,我更徹底的瞭解到,世事並無什麼值得計較。」
「明日我到醫院來陪你。」;
「對了大眼,咪咪如何?」
「她比較忙,走不開,你會明白的吧?」
「我當然會。」
可是掛上電話,藍和平長長太息一聲,不,其實他不明白。
他聽著收音機裡報時,寶貴光陰就此流過,傍晚,張元冠撥電話來問好,講了兩句,旁邊有人催促,想必是他的女友。
和平識趣,掛上電話。
他握緊拳頭,叫自己不要怕,明天一切會順利度過,他會如常過生活,這一個月的苦難,將成為歷史。
他在十時許墮入夢鄉。
在夢中,那股熟悉的香味入來了。
和平半睡半醒中不禁落下淚來,他的意志力在這種時分特別輕弱,老實說,他不介意與母親早日見面。
和平被門鈴喚醒。
噫,遲起了,司機已來接他。
他去開了門,叫司機等一等,進房換衣服,一伸手,發覺衣履均已為他準備好。
他無暇多想,略為梳洗,己隨司機出門。
天雨,司機咕噥:「苦了學生們。」
想交通必定混亂。
到了醫院,醫生已在等他。
「藍先生,請躺下。」
和平暗暗禱告。
紗布被鋒利的手術剪刀剪斷,一層層剝開。和平的心怦怦跳,終於,他看到強光,本能地伸手去擋。
醫生護士齊齊歡呼。
和平緊握其中一人的手,「謝謝,謝謝。」
那是一雙柔軟的女性的手。
和平顧不得冒昧,落下淚來。
「看到我沒有?」雙手的主人輕輕問。
和平拼命點頭,「看到,看到。」
其實說完了,焦點才聚合,和平看到一張俏麗的鵝蛋臉,大眼睛中充滿悲慟。
呵,同他心目中的天使一模一樣。
這是哪一位醫生或是看護?
「藍先生,你暫時每日仍需敷上紗布若干小時。」
和平心滿意足,心甘情願接受安排。
這時,醫生笑問:「你認識這位小姐嗎?」
和平搖搖頭。
「我同你介紹,這位是徐南寧小姐。」
和平很訝異,她是誰,怎麼會在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