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好意思再問了,畢竟17歲也是有行為能力的人了,再問就顯得窺探人家隱私了,我只好說:“打算住幾天?”
“說不定。”她依舊小聲道。
“哦,標間一天100,我給你打八五……算了,80塊錢一天,童叟無欺!”我怕她碰見吳永生……
她瞪大了眼睛:“錢?”
“啊,錢。”我又不好意思了,看她樣子比老吳還迷茫呢,合著我開飯店就不能提錢,必須得是熱情好客,視金錢如糞土的老鄉,我可是又正規營業執照的,再說,現在還有視金錢如糞土的老鄉嗎?
她一攤手:“可是我沒錢。”
我:“……”我反應已經不如白天那麼激烈了,不得不說人的適應能力是可怕的,要是沒老吳一天的折磨,我可能又發飆了,但是我現在很淡定,我已經準備好回答她下一個諸如“你要錢幹什麼”之類的詰問了。
“那你看這個能值多少錢?”她從耳朵上摘下一對耳環來,每隻吊墜上都掛著一小片翠綠的石頭。她把它們慢慢放在我手掌中,我感覺她手指比石頭冰涼。
我掃了一眼,那耳環入手頗沉,似乎價值不菲,但我在這方面的眼力一窮二白,而且玉這東西也沒個準價,有時候一二百,有時候10塊錢三對還帶紙盒子,反正都是石頭。我還怕最後說不清呢。
我把它們放在桌子上道:“妹妹,哥開的是飯店不是當鋪,這東西我不能收。”這是史上第一混搭又不是史上第一混亂,不帶串門的。
“那……對不起。”她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沒說,拿起那對耳環幽幽地走出了門外,還幫我帶上門,然後就坐在了外面的臺階上,一手托腮,一邊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
我又崩潰了!都一個師父教的,不讓住就靜坐?她一個小姑娘,深更半夜的我能看著她坐這嗎?火車站附近什麼人沒有啊,她要在我門口出點事我就剩上知音體了:柔弱少女慘遭凌辱事為哪般,黑心店主熟視無睹良心何在?下次開出租那哥們見了我還得跟我握手……
她在那坐了半個多小時,我見她沒有任何要走的意思,惆悵地從煙盒裡捏了根菸,走出去蹲在她身邊,點上,輕車熟路地問:“和家裡鬧彆扭了?”
“啊?”她嚇了一跳,才發現我。
“那是和男朋友?”我想她無非也就是這麼點情況,不是耍性子就是失戀,現在的女孩子總不可能為了失身這點屁事離家出走。
“都不是。”
“你這麼晚出來你家裡人不擔心嗎?”
她幽怨地看了我一眼道:“我家裡人都死了。”
“妹子這就是你不對了,鬧彆扭歸鬧彆扭,怎麼能咒父母呢?”
她這次憤怒地瞪了我一眼。
“……不是真死了吧?”
姑娘眼睛一紅,又不說話了。
我一個勁後悔,趕緊安慰:“別哭別哭,不就是沒錢嗎?跟哥進去,走――”說著我去拉她,她下意識地一閃身,然後整了整衣衫衝我翩翩斂衽道:“謝謝。”
我一愣,心說這姑娘是不是看古裝劇看多了,這當間還耍什麼身段啊?
進了大堂我問她:“餓了吧?”
她臉一紅,卻不說話,我知道她不好意思,動手給她泡了一桶泡麵放到餐廳一張桌子上:“湊合吃,我這沒廚子。”
她衝我羞赧一笑,然後從門口飄然坐到桌前――她長裙曳地,幾乎看不到腿在走動,感覺就是飄過來的。她拿起叉子端詳半天,叉起幾根面來打量著,好像從來沒見過泡麵似的,最後飢餓還是戰勝了羞怯,她把叉子上的面往面前遞上,可是卻不張嘴,她叉到鼻子跟前聞,聞罷多時,把原先幾根面放回碗裡,又換著叉了一縷麵條,繼續在鼻子跟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