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水北岸,坐鎮中軍的盧國公程咬金見到蓋牟城背後的沖天煙霧,果斷命令麾下兵卒冒著敵軍在對岸瘋狂拋射的箭矢強渡遼水。 此處遼水河道寬闊水流充沛,給強渡帶來了一定的難度。右武衛兵卒乃是唐軍當中的精銳部隊,在程咬金統御之下訓練有素、戰力剽悍,任憑敵軍的箭矢飛蝗一般在河道之上亂竄,卻依舊有條不紊的構建浮橋。 蓋牟城的高句麗守軍不知身後這股敵人數量多少,不敢棄城而出阻撓唐軍強渡遼水,守將只能堅守不出,以少量兵卒前出至遼水沿岸以弓箭延緩唐軍之進度,一面趕緊派遣斥候探知身後這股唐軍之虛實,一面派人飛速前往懷遠鎮、白嚴城、玄菟城求援。 高句麗軍隊的箭矢無法對身著重甲的唐軍工兵造成太大傷害,又不敢棄城出擊,只能眼看著唐軍用了一個上午的功夫在遼水之上搭建起三座浮橋,一隊一隊陣容鼎盛殺氣騰騰的兵卒渡過遼水,進逼蓋牟城。 原本希望依託堅城能夠有效阻撓唐軍渡過遼水的戰略,在背後忽然出現一支唐軍腹背受敵之後,徹底宣告失敗。 而這個時候,大唐的使者甚至尚未抵達平壤城,向高句麗的寶藏王遞交國書,正式宣戰…… 事實上,對於“宣而後戰”亦或是“不宣而戰”,政事堂與軍機處曾有過一番爭論。 自古以降,但凡大國出征,都要堂堂正正,甚至雙方約好時間地點,公佈兵力多寡,然後公平公正的開戰。勝者固然不得得寸進尺虐殺敵軍兵士、趁機佔領敵國土地,敗者也應當投降撤軍,履行之前約定的一些列戰爭條件。 然而至春秋之時,王室崩頹諸侯當道,戰爭指令再非由王來頒佈,而是諸侯之間私自出兵,戰禍頻仍,為達勝利不擇手段。 所以“春秋無義戰”,孫武會說出“兵者,詭道也”這樣的話語。 從此之後,所謂的“宣而後戰”便逐漸消失在諸侯國之間的戰爭中,“兵不厭詐”成為戰爭方式的主流,影響深遠,但是在對外戰爭的時候,卻往往保持著“正義”之傳統。 中原王朝赫赫天威,乃是天下宗主,以上擊下、以眾凌寡,戰無不勝,豈能“不宣而戰”損害天朝威風,學那不義之行徑? 說白了,就是為了維護天朝上國之威儀,戰爭之前先公佈戰爭的理由,歷數敵國之罪證,得到輿論上的支援,然後名正言順的將國書遞交至敵國,嚴厲譴責一番,然後調集軍隊開赴前線,在敵國準備充分的情況下,堂堂正正的將其擊敗。 至於是否會因此使得敵國獲得更多的準備時間,導致本國在戰爭當中付出更大的代價,這是不需要考慮的。 中華上國,禮儀之邦,就算是吃了虧導致更多的兵卒無辜喪生,只要維持住了顏面,些許損失又算得了什麼呢? 反正也用不著滿口“孔孟之道”計程車大夫們提刀上陣,親自面對敵人的箭矢利刃…… 但是這一次,是李二陛下力排眾議,決定不宣而戰。 他的理由也很簡單,征伐高句麗不僅僅是為了完成他個人的宏圖霸業,更是為了帝國消除盤踞遼東的隱患。 誰都知道高句麗日漸強盛,從曹魏之時毋丘儉第一次東征高句麗開始,直至隋煬帝三次東征,都是為了剷除這個可能危及中原王朝統治的“惡鄰”,然而不知多少漢家兒郎埋骨遼東大地、血染白山黑水,卻始終未能將其徹底擊潰。 高句麗必須滅,這幾乎是隋唐兩代朝野上下的共識,對於中原王朝來說,征討不臣、覆滅敵國,這就是正義之戰。 既然戰爭的性質已經被定性,又何必在乎其中的手段? 隋煬帝倒是調集舉國之兵,堂堂正正的遞交國書之後宣戰,可又有什麼用?戰爭的結果是失敗,那麼所謂的“正義”也就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同樣的道理,只要能夠擊潰高句麗,使得戰爭當中兵卒的損耗降低,“不宣而戰”又能如何? 自古以來,可沒有任何一個番邦蠻夷侵入華夏之時,事先宣戰過…… 於是,便定下了毋須李二陛下御駕親征抵達遼東之後再行開戰,而是可以由平壤道行軍總管英國公李績坐鎮遼東,伺機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破高句麗遼水防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