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悲劇,卻也是一個每天、每時、每刻都在大唐的每一個城池不斷重複著的悲劇。 這就是世道! 支援房俊的人都知道元氏的強大,如果房俊不理會這兩位老者,他們也大多能夠理解。畢竟元氏在朝中的影響力非同凡響,為了兩個草民得罪這樣的超級強大的門閥家族,會對房俊日後的官途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 但是如果房俊當真畏於元氏的勢力而選擇袖手旁觀置之不理…… 會有一些失望吧? 圍觀者沉默著,心思複雜。 畢竟每一個人的心裡都會天然的希翼於哪怕在最黑的黑夜裡也有一抹陽光照耀過來,哪怕只是一絲絲的光亮、一絲絲的溫暖,也會讓整個人生都充滿希望和光彩。 然而,這也不過是奢求而已…… 希望,絕大多數時間都會向現實低頭,草民如此,哪怕是貴為京兆尹的房俊也是如此。 畢竟每一個取捨都意味著利益的得失…… 獨孤誠硬著頭皮接過那張染血的狀紙。 他不敢不接,如此眾目睽睽之下他若是膽敢拒絕接受這份狀紙,整個京兆府的名聲就完了,他獨孤誠的名聲也就臭大街,前途盡毀。 最重要的是,他敢擔保自己今天若是不接這份狀紙,回頭房俊就會火冒三丈的用最無賴最卑鄙的方式將他往死裡整! 接過狀紙,獨孤誠也沒來得及細看,便高聲說道:“大娘,狀紙本官已然接下,京兆府必會給您老一個公平公正的交待。不過死者為大,就讓本官先派人將這位老丈安葬,如何?人死不能復生,總歸是要入土為安。” 老嫗流著渾濁的老淚,枯瘦如樹枝一樣的手輕輕的撫摸著丈夫漸漸冰冷的臉頰,默默點頭。 獨孤誠長吁一口氣,直起身子大聲說道:“圍觀者速速散去,如此鬧市之中堵塞交通,不怕京兆府治罪嗎?” 又派遣衙門裡的巡捕和衙役出來驅趕,人群這才三三兩兩的散去,議論聲漸漸遠去。 但是獨孤誠知道,人群雖然散去,但是所有關中百姓的目光都會一直聚焦在京兆府,就等著看京兆府的處理後果。一旦百姓不滿意,漫天罵聲那是必須的。 獨孤誠心裡也想罵娘! 同為世家門閥出身的獨孤誠自然也見識過不少豪門裡的齷蹉事,奴婢僕役莫名其妙的失蹤那是絕對不可能禁止的,畢竟豪門是非多,秘密被發現的機會就多…… 為了保住秘密,殺人滅口什麼的是必須的。 但是你元氏家大業大,就算是典來的婢女死掉又有什麼大不了?人死不能復生,給她們的家裡足夠的安家費不就行了,她們的命又能值幾個錢?因何連屍首都不給人家見一見就處理掉?又不差那幾個錢! 現在倒好,人家祖父祖父母烈性,祖父撞死在京兆府門前,祖母拿著狀紙來告狀,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滿城皆知,無論事情最後如此處理,元氏的名聲算是臭了一大截兒…… 真是一家子糊塗蛋。 這種事情獨孤誠就算是想要包庇元氏也做不到,陛下豢養的一大群御史言官正卯著勁兒瞪大眼珠子搜尋著朝中官吏的疏漏錯誤之處,紙終究包不住火,這件事遲早會弄得天下皆知。 況且關隴集團雖然同氣連枝彼此聲援,卻也不可能為了包庇別人毀了自己的前程…… 獨孤誠不敢怠慢,安排人買了一口上等的壽材將撞死在京兆府門前的老丈收斂,而後好言相勸拍著胸脯保證這份狀紙必然會呈送到京兆尹房俊面前,這才親自遣人護送丁氏老嫗回家,為其安排喪葬事宜。 當天下了值,獨孤誠將那份狀紙收好,便打算前往房家將此事告之房俊。 孰料剛剛邁出衙門,便見到印有元氏家徽的一輛四輪馬車早已等候在門口。一身乾淨利落青布衣衫的元家管事垂首立在馬車之旁,見到獨孤誠,立即小跑上前,陪笑道:“少尹安好,吾家少主久候多時了。” 獨孤誠皺皺眉。 元氏現任家主元胄,乃是西魏昭成帝的第九代子孫。祖父元順,西魏的濮陽王。父親元雄,武陵王。 其子元仁惠,乃是涼州長史。 元家管事口中的少主,便是元仁惠。 元仁惠官職不顯,但是輩分比獨孤誠高了一截兒,關隴集團世代聯姻,親戚套著親戚,兜來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