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唇瓣牽起一抹狡黠的笑意,這回四叔,可是要落進她的道里了。
事實當對弈一半時,顧敬明便已發現眼前的侄女棋藝莫說是超於同齡人,簡直是堪稱步步為營,殺伐決斷。未想到自以為半柱香便能結束的戰鬥,竟是拖了三炷香也有餘了。
看著眼前的四叔越發緊縮的眉頭,兩眼直盯盯看著棋局,已然入了神,顧硯齡不由有些想笑。
四叔自小喜歡研習兵法,計謀變化多端,因此在對弈上也是絕對的對手。
只不過四叔卻不知道,莫說是為了打發日子,前世的她幾乎每日都要閒來自己與自己對弈一番,研究那些傳世的棋局。便是後來坐上太后之位,日日與那些狡猾的老臣相鬥,常年累月下,她早已不是那個端莊穩沉的少女顧硯齡,而是一個功於心計,比那些老狐狸還要狡詐,狠絕的老婦人了。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棋盤上已是黑白棋子密佈,執白子的顧敬明鎖眉猶疑了許久,陡然眼前一亮,卻是發現了黑子的弱點,不由神情一振,大有鬆了一口氣之勢,輕鬆將那手中的白子落下,彷彿已經看到那幅《松蔭會琴圖》掛在了他的書房之內。
顧硯齡唇角無聲地揚起,動作輕柔而緩慢地捏起一子,線鋪了這麼久,該收回來了。
“啪。”
黑子輕輕落下,卻是在顧敬明心中發出清脆的一響,原本與他而言是柳暗花明的勝利局勢,卻是因為這枚黑子毀了半壁江山,顧敬明不能置信地死死盯著棋局,陡然眸中一亮,伸手拍在額上,原來黑子的弱點竟是故意半露不露的給他看,引導著他走進了對方的圈套。
是他大意了。
“我輸了。”
雖是以成敗局,但顧敬明卻是輸的極為爽快,抬頭道:“阿九棋藝大有進益,他日多與我切磋幾番。”
“阿九與四叔不謀而合。”
看著少女謙和的微微抿唇一笑,一向嚴肅寡言的顧敬明竟也爽朗一笑,隨即開口道:“阿九要什麼,儘管說。”
暖暖的日光下,少女明眸善睞,輕啟唇瓣:“阿九隻想向四叔借幾個人,永久的那種。”
看著少女認真的表情,顧敬明微微一愣,當年大嫂謝氏進府,謝家恨不得把泰半的僕子都陪送來,大房還會缺人?
看著顧敬明的表情,顧硯齡揚起淡淡的笑意:“阿九想借四叔的幾個私人。”
這一次顧敬明不楞了,卻是皺眉道:“你要這些人做什麼?”
他手下的確有數十人由他一手掌管,只聽命於他,與府裡的僕子不一樣,這些人能武,善情報收集,辦事利落。
一個閨閣女兒家,要這些人做什麼?
顧硯齡收起了笑意,眸中是從未有過的認真,語氣平緩而真誠:“四叔的問題,阿九暫時無法回答,但阿九可向四叔保證,阿九要這些人,並非行不正之事,更不會敗壞連累顧家,且有一日,阿九自會坦然相告,還望四叔相信阿九。”
話音落下,屋內一片寂靜,顧敬明微微有些訝異,看著眼前的少女,他心中竟莫名生出凜然正氣四個字。若是旁的侄女跑來與他這般說,他也只當小丫頭的玩笑話聽了,但是放在眼前,他卻是知道,這是顧硯齡在與他說正事。
這個丫頭,總是這般成熟穩沉,有時候竟與大人一般,殊不知這樣看起來雖好,卻也是最讓人心疼。
過了良久,顧敬明微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
“好。”
少女聽到顧敬明的應允,瞬時梨渦淺笑,整張小臉如春風拂過錦繡的萬花園一般,生動美麗。
“你到底是閨閣,平日裡也不好吩咐他們,我再送個小子給你,年齡雖不大,貴在人機靈勤快,有幾分硬功夫,他原是府裡的,進出也方便,若有事你讓他替你傳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