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理不語,卻將唐糖抹淚的手一把攥緊,唐糖暗暗覺得他牽她於黑暗中繞了無數道彎,這才終於停下。
唐糖有些不齒:“大人以為帶我摸了黑胡亂走,我便記不清路了?大人忘記了我的長處。”
紀理壓根沒有理會,卻引了她的小手去摸身前那面牆。
現在唐糖感受到了,那個地方,有一枚鎖眼。
“唐小姐的長處,紀某豈敢相忘。”紀理忽然撒開手,揀了身邊空地,席地坐下。
一副吃現成的口氣,顯是在等唐糖開鎖。
唐糖大為不解:“你坐下去作甚,你……不嫌髒的麼!”
“……沒時間去找朱掌櫃取暗道鑰匙了,唐小姐若想趕著去碼頭尋你的裘上官,就要抓緊。”
唐糖聞言不敢懈怠,取下細髮釵來探了探那個鎖眼,又側耳聽了聽:“這是個迷宮鎖。”
“很難開?”
“是個小迷宮,可以開,能點燈麼?”
紀理轉頭望了眼四周,高處有氣窗:“最好不要。”
“那……容我先尋到這鎖的出口,當就在不遠處。”
說完唐糖便往那壁上緩緩觸探,很快停了下來,以釵鑿開牆上掩人耳目用的紙、泥以及一片鐵塊:“幸好埋得不深,就是這裡了。”
她拔下發後暗藏的另一根鐵釵,那釵竟是軟的,在她手中折成一個挺大的彎,被唐糖小心探入那個出口。
“大人,這個要勞煩您用嘴,勉力去吸,記得要用很大的力氣。我在另一頭,儘可能推了珠子往您這邊走。”
紀理不動:“……”
“您不要嫌髒,這個節骨眼上什麼都是萬不得已。我來吸也可以,但是裡頭那顆小珠子您能替我引過來麼?”
紀理只好起來,又微微蹲身,依了唐糖的囑咐去做。她這根釵原來是空心的!
唐糖拆下綁在髮髻裡的那根長細鐵絲,將耳朵緊貼於牆面,將那鐵絲一點一點往裡頭送,過會兒取出折一道奇怪的彎,繼而再送進去,便能再送得深些了。
“大人使點力氣,快了。”
唐糖又取出鐵絲彎了一道,再一次送入:“大人賣點力氣行不行?你難道是怕弄壞人家朱掌櫃的東西?這鎖橫豎是不可能留全屍了的,您若想保全它……也行,那今夜我們就出不去。”
紀理默然照做,然而唐糖直搖頭:“您這是沒有吃飯麼?”
紀理忽地猛嗆了一陣,嗽了好幾下。唐糖聽見鐵釵和小鐵珠子相繼“叮噹”落地的聲音,仔細摸地撿著,終於笑了。
唐糖在暗中重新收拾齊整頭髮,聽紀理又咳了幾聲,有些不好意思,便想替他拍一拍背。
“真是委屈大人。”
一摸卻是那個駝背,她竟有些想笑。
為了憋笑,唐糖只得裝作渾不在意,伸手替他撫了撫胸口:“好些了麼?”
夜大約是深了,高處的氣窗映進少許的清輝。
紀理沉默不語,唐糖悄眼看他,仍是看不清楚臉,卻隱隱可以望進那雙墨潭。
唐糖別開眼睛:“還有哪裡不舒服麼?我可沒有工夫替朱掌櫃修鎖哦……大人愣著作甚,還不快開了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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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道逼仄且漫長,紀理走在前頭,唐糖小心跟在後頭。
兩人都只顧沉默行走,未曾再作一句交談。
去往遂州的快船停在一個極隱秘的碼頭,發船之後,唐糖發現船艙裡躺著一個人,她揭開船艙的簾子,藉著月光望了眼。
裘寶暘已然換了衣裳,睡得正安詳,一副怎麼都吵不醒的樣子。
唐糖想要替他翻一翻身:“我看一看他的傷。”
卻被紀理一把擋了:“他沒有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