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他們正在等著這一刻。
沒錯,一切只是我的計謀。
我就賭,賭拓跋軻對受不了自己的弟弟將被生殉於簡陵,一定會派人冒險來救。
果然,我賭贏了。
我的棋局,並沒有白白布下。
我要魏國最精英的高手,和在刑部大牢那些奸細一樣,葬身異國,讓這裡成為他們最後的墳場。
只要想到拓跋軻會為此憤怒,卻不得不壓抑著憤怒,繼續在廣陵與梁軍對峙,我就開懷得很。
正想著拓跋軻心底可能受的煎熬時,眼睛再在下面混亂的人群中掃過,忽然屏住了呼吸,猛地站起身來,向前踏出兩步,差點從望樓滾下。
身後的韋卓急急將我扶住,急道:“公主,小心腳下!”
我顧不得退到安全處,便厲聲道:“不用管我!立刻給我下去,全給我下去殺敵!死活不論,全都拿下,不許走了一個!”
韋卓還在愕然猶豫時,我指向那個站在囚籠旁的高大人影,吼道:“快去!魏國皇帝拓跋軻親自趕來自投羅網,如果你們都抓不到,全都給我回家抱老婆生小孩去!”
韋卓大驚,急急後退著,招呼一聲,只留下十名可靠侍衛和幾名貼身宮人在望樓上守護著我,便匆匆帶著護衛我的數十名公主府侍衛衝了下去。
我望著他們的背影,又加了一句:“派人即刻通知尉遲大將軍,帶大軍過來將相山團團圍住,確保萬無一失!”
韋卓清楚事關重大,領命後即刻令人前去報信。
我心中砰砰亂跳,雙眼一霎不霎地觀注著前方的混亂戰場。
望樓建得甚是隱蔽,我不必擔心他們能發現我,只扶緊身側兒臂粗的蒼梧枝丫,用力之大,將那樹皮都給摳下了一塊,露出溼潤的淡青。
和拓跋軻行同夫妻過了這麼久,我不會看錯。
在周圍衝殺聲起時,幾乎所有的黑衣人都曾驚慌地往十倍於己的敵人張望,只除了那個最靠近囚車的高大男子。
他的身形筆直,峻挺如山,明明和他人一般的衣著,明明只是站著不曾動彈,便輕易地散出了令人心悸的可怕氣息。
在這樣混亂的形勢下,他的威凜氣勢,竟生生地壓迫得周圍三三尺之內,無一名南人敢靠近。
慌不擇路逃生的人群,都在無意識間繞過了他。
在其他黑衣人***動著,或退向山外,或預備衝向敵人時,獨他向著地上那被鮮血染透的人頭踏出了兩步。
頓挫而有力的姿態,在這樣的情形下,居然不曾改變分毫,終於讓我又驚又喜地斷定,我這計謀,竟引來了魏帝拓跋軻。
我做夢也沒想到,那個看似無情無義的拓跋軻,對自己的這個弟弟竟有如此深的情份,丟開了廣陵一觸即發的雙方對峙,親身帶人潛入了南朝救弟。
或者,那兩軍的緊張對峙,根本就是為了迷惑南朝,不讓我們看出魏帝已經離開了營地,並深入了步步殺機的南朝腹地?
但這對於我來說,無異於天賜良機。
若這次不能擒住他或殺了他,下次再找這樣的機會,怕比登天還難。
韋卓已衝到山腳下,高亢興奮的聲音直衝雲霄,連我這裡隔得遠遠的,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安平公主有命,賊寇中有魏帝藏於其中,務將擒下,死活不論!生擒者賞黃金五千兩!斬殺者賞黃金三千兩!”
我並未說過重賞金銀的話,但韋卓跟我日子也久了,自然明白我的心思。
能將拓跋軻除去,別說三五千兩黃金,就是三五萬兩黃金,我也捨得出。
我一直等待著有一天能用他的鮮血來清洗我的恥辱。
韋卓的話,才似讓那個過於緘墨木訥的帝王醒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