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泓伸手取來數卷,只是匆匆閱畢,未曾多言,大約是看過十來份答卷後,他揉了揉有些酸脹的眼睛。
“靳南衣。”他只是輕輕開口,接著站在他身後的謝相動了動,上前一步,從另一摞卷子中取出靳南衣的答卷。
卿泓接過謝贇遞來的裱金題紙,起初他愣了一下,這字跡……
因軒城蕭太傅命人呈給他的卷子是經過軒城貢院那方抄錄的非靳南衣手跡,而此份,算是他頭一次見到靳南衣的答卷。
他眉頭微皺,的確不是陰寡月之字跡!
“臣為君臣,為天下臣,為民所飢,為民所苦,分君之憂,食君之祿,亦忠君之事,臣為天下所教所養之臣,當以天下之為己任!……
然,臣,為君之臣,亦非君之臣。
躬耕隴畝,非遇明主。為臣之幸與不幸,皆繫於己、皆繫於君……”
卿泓陡然放下手中的題紙。
為臣之幸與不幸皆繫於己,繫於君!
好一個靳南衣!
下筆之陳懇,句語樸實,言語帶針砭之色,卻終是讓人怨不起,恨不起,卻又不得不感嘆……
只是當他放下手中題紙想到,軒城鄉試他故意違例之舉,還有長安城中他投石問路之舉,不得不深思,功名、高官厚祿於他靳南衣究竟有這麼重要嗎?
他若想為天下之臣,又何必苦心算計,步步為營,一招一式之間又極有分寸,拿捏得當?
卿泓放下手中的卷子,又拿過方才的卷錄簿,拿起一旁書案上的硃筆,將那前十人的名字圈下。
這時候一旁的翰林大學士,和禮部的大臣都走過來。
“小傳臚之後再議頭甲!”卿泓冷聲道,將那硃筆所圈的卷錄遞與一位大臣。
這時候眾禮部的官員還有翰林學士皆面面相覷起來。
禮部尚書率先走出來,說道:“王爺,這似乎是不合規矩……”
接著翰林院大學士也站出來說道:“王爺,這以往的確沒有過,除去稟德十年因戰事傳臚被費,只取殿試外,從高祖時期起就是先定名次再進行小傳臚,這名次未定如何進行小傳臚,再者小傳臚接見的次序也不好定啊……”
謝贇倒沒多大的神情波動,而是上前來,微抱拳,道:“那王爺準備如何接見這些貢生?”
“二甲依照著從一至第七名次順序先行接見,至於頭甲三人,讓於思賢和歸冉先行見我,二人順序隨意,將……靳南衣放在最後!”他說道,眸光一瞬陰鷙。
“那臣等領命了。”翰林大臣和禮部大臣們相識一望後說道。
卿泓一揮手,接著有大臣將面前的裱金題紙移開。
卿泓伸手喚來一名宮人,示意他推他出去透透氣。
傳臚的旨意從皇宮傳到了紫藤園是宮裡的太監帶來的璃王手諭,蓋著玉璽。
紫藤園裡的人跪著接了旨。
“明日寅時,宮門等候,聽候傳臚。”那宮人咿咿呀呀的說完後,上了宮車離開。
寡月忙將那道旨開啟——
無名次。
他眉頭一皺,這是何意?
若是聖上閱卷又豈有無名次之理?
“聖上何意?”一旁顧九問道。
寡月只是凝著眉,這不是聖上的意思,是璃王的意思,殿試當日璃王未去,亦未見太子,安雨翎也不在宮中,若是聖上身體抱恙?或者……
總之是有事情發生……而且,還是不可告人之事!
聖上將科舉之事全全託付於璃王卿泓,他又急需功名,逃不過的,他如何要畏懼?
他轉身給顧九一個上揚的唇角,淺淡一笑,他將手搭在顧九的肩膀上:“沒事,不過是未定名次,別人的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