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林下點點頭,心想,要是那嫋嫋跟來就好了,她最愛與景少爺輕聲輕氣的說話。胖大夫在那邊叫衛林下去幫忙給一位老太太倒些水來服藥丸,衛林下趕緊藉機去了。
她不大喜歡聽景少爺的聲音,總讓她想起後人批判詩經裡“鄭、衛之聲,淫。”這句話。
景少爺扎完針走了,衛林下看看時間也差不多收拾針袋準備走人,胖大夫在外大聲喊“夏大夫,有人找”,出來一看,奚照庭穩穩當當坐在椅上。
“在下趙亭,上次見過夏大夫的,今日來延請您為在下的一位朋友診治。”奚照庭像模像樣地說道。
有些不情願地,衛林下隨著他出來了,往前走了一段距離,上了一輛普通的馬車。
她和奚照庭。
衛林下摸著針袋,也不問去哪裡也不問去給什麼人醫治。馬車晃晃悠悠地走了半天才停了,停在一條巷口,下得車來,那幽靜的巷子裡空無一人。
“殿……”
“趙亭。”奚照庭忙小聲糾正道。
趙亭,照庭,她才不這麼喊,王太子的名諱能是她可以隨便叫的麼?再說,他又有秋後算賬的癖好,她可不想再被他抓住小辮子,於是衛林下歉意地笑了笑說道:“趙公子的朋友住在這兒?”
奚照庭看她一眼,嘀咕道:“什麼趙公子,怪里怪氣的。跟著。”
侍衛們沒跟著,想必都在暗中保護呢。
走到巷子深處,奚照庭在一家看起來還很體面的門前停下,拍了幾下門裡面有老奴開了門,見到他也只是跪地說“請主子安”。
“連易還好?”奚照庭一邊問一邊往裡走,衛林下緊隨其後,聽這口氣還真是朋友。老奴說還是老樣子,然後又很小心地問奚照庭衛林下是何人,奚照庭一扭頭瞥衛林下一眼道:“她?鳳首山虛真仙姑的俗家弟子,會玄針之法。”
等衛林下看到奚照庭口中的連易不由得愣了下,這連易看起來怎麼也有四十歲左右了,真沒看出來,平日就喜歡和公子哥兒們玩在一起的奚照庭還有這樣的忘年交,而且,是個只能被人扶著行動、只有腦袋和一條手臂能動的男人,他臉上有笑容,大概是已經接受自己的命運了,所以笑容看來一點也不苦澀,像一個慈祥的長者。他稱奚照庭為“殿下”。
連易的目光看向衛林下,臉上的笑容愈發的深。從面上看,他是個老實人,衛林下想到。
這個病患讓衛林下覺得很棘手,以前的幾個,畢竟都是人之常見病,而這位連易如今的狀況絕對不會那樣簡單,衛林下問了他好些問題想心裡有個數,一抬頭見奚照庭看著自己,滿臉的期待。
“不是很容易,我大概只有一半的把握。”衛林下說道。
“大夫,你無須太過擔心,能治便治,治不了也無妨,我已經習慣了。”連易寬容說道。
“我會盡力的。”衛林下說道。
奚照庭知道她下午之前是要回府的,所以今日只是帶她來瞧瞧,稍坐了坐便離開了。坐在馬車上,衛林下看奚照庭,其實,她很想聽聽連易的事,確切地說她想知道連易緣何變成現在這樣,可惜,奚照庭大概不願舊事重提,只說過兩天醫館就不要去了,只要為連易治好病他不會找她算賬的。
“殿下,那治不好的話要一起算嗎?”衛林下忙問道,先小人後君子,話可得擺在頭裡,否則一塊兒算陳年帳她可吃不消。
“衛林下,你真是……不算。”奚照庭說道。
說完這些兩人便不說話了,各自側頭盯著車簾子看,好像上面正演什麼有趣的皮影戲。
因今日耽擱,衛林下回府、請安、吃過飯已快到申時,步履匆匆趕去看奚臨軒,卻見屏風已擺好,奚臨軒坐在那白蠟人前正專心地下針,旁邊立著幾個太監和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