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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只知,有用之用,卻不知無用之用,方是大用。”她露齒而笑,平日裡淡然的臉龐,彷彿在一瞬間,灌注了生氣活力,流光溢彩,光芒四射。
我暗自驚訝,有一霎那的恍神,只聽她繼續說道:“不材之木,因無用,不被斧伐;白額之牛,因不祥,不被祭祀;殘廢之人,因無為,不被徵兵。公子說我無用,我該高興才是,因為無用,我可避開風頭浪尖,免禍而保身,如此才能壽終正寢,終其天年。”
我沉默不語,靜靜地看著她。很快的,她的笑容僵住了,然後開始驚疑不定,接著扁嘴哭喪了臉……而我終於笑了,心情非常愉悅,脫口道:“我發現你的有用之處了——我們成親吧!”
她睜圓了雙眼,頭一次露出了傻氣的表情,愣愣地站在那兒,似乎已然石化……
容易掌控,有小聰明,且知進退的……妻主,其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
懿淵十五年,開冬陽月。
“公子,老奴剛才說的話,您都明白了吧?您也不用過於緊張,床第之事,都是女子主動,您等著夫人來做就好了。”
這個喜公,是姑母從郾都打發來的,他一說就說了近一個時辰,我只模模糊糊地聽了大概——總之,等等躺在床上,我什麼都不用做,就對了嗎?!倒也好辦。
這場婚禮辦得很倉促,一切從簡,因為我擔心遲則生變。
喜公退了出去,我靜靜坐在床上等著,但是我的……妻主,一直沒進來。
“夏楓,去把毒玄……去把夫人叫進來掀喜帕,折騰了一天,我疲了。”喜公剛才有交代,新夫自己掀喜帕,是不吉利的。
“主子,夫人應該是在前廳給賓客敬酒吧,現在時辰尚早,夫人這麼快回房,會被人笑話的。”守在床邊的夏楓答道。
“她已經在院子裡站了大半個時辰了!到底在磨蹭什麼?”我不耐地說道。
夏楓聞言出去了,過了一會兒,我就聽到那女子拖拖沓沓的腳步。
她依禮揭了我的蓋頭,我緩緩抬眼,對上她若有所思的黑眸。
“你……妻主,你在想什麼?”這個稱謂叫起來還是很生疏的。
夏楓走上前,幫我去了沉重的頭飾,然後淨了面,拂去鉛華。
“你養過螳螂嗎?”她思忖片刻,開口問道。
我蹙眉,不解她為什麼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你說,這裡是母螳螂產卵還是公螳螂產卵呢?”她繼續問道,身子開始後退。
“自然是公螳螂了。”雖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執著於“螳螂”的問題,我還是開口答道。
“你……要效仿螳螂嗎?”她的薄唇輕撇,已經退到了門邊。
“妻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看著她似乎隨時打算奪門而出,我頓感不悅。
“如果是公螳螂產卵的話,那公螳螂在洞房之夜吃掉母螳螂,以攝取和補充大量蛋白質來產卵。”她的臉上流露出明顯的戒備與害怕。
我只聽懂了她的前半句話,她怎麼會有這麼稀奇古怪的想法?她以為我要殺了她嗎?她為什麼會這麼認為呢?我如果要殺她,用得著這麼麻煩嗎?
我一向喜歡欣賞他人的恐懼,但是,我能肯定,自己並不希望看到她對我的恐懼,甚至是厭惡看到她這樣的表情。
我示意夏楓領著邊上侍候的小廝退出去,然後兀自坐到了桌邊。想到喜公剛才說,夫妻要一起喝合巹酒,以示合二為一、已結永好、同甘共苦,我倒了兩杯酒。
她還站在門邊,似乎仍在思想鬥爭著,許久都未挪動。
我開始動氣,口氣不自覺地冷寒,道:“妻主,你到底要不要過來?”
話音剛落,就見她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