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劉大畏受不了的是,陳萼生對於陌生人是那麼毫叛保留的信任、對人以誠本來是美德中的美德,但這一次,恐怕陳小姐要失望了。
他看著陳萼生緩緩走進公園,站在人民英雄紀念碑之前仰望。萼生完全呆住了,水銀燈照耀下,紀念碑是這樣巍峨,起碼有一百公尺高,狀如一支火箭,直矗星空。
這是本來安放英國女皇推多利亞銅像的位置。
的確應該更名了。
供奉一個番邦的貴婦有什麼意思。
萼生有衝動朝紀念陴恭恭敬敬鞠一個躬,一轉念,便問自己:閣下對人家的英雄,認識又有多深?
她十分困惑,要愛不肯愛,要恨不敢恨,怎麼辦?
幸虧小劉走過來了。
萼生只得把大前提暫且放下。
他倆緩步向公園內走去。
「幾點題關門?」她問他。
「十點。」同從前一樣。
公園裡遊人少得出奇,萼生不服氣,她這次特地挑這個尷尬鍾數來這裡,為的就是要看公園裡的情侶,可是他們卻躲到哪裡去了?一對都沒有。
小時候每與同學經過維園,都結伴進來兜個圈子,看到雙雙男女旁若無人似藤般把身體纏在一起!就偷偷的笑,聽說晚上這種現象更猖狂,小萼生一直想實地觀察,可惜家長不準。
一次,跟高班同學為游泳比賽來維園,散場已是黃昏,終於被她看到奇景,印象深刻,蔚為奇觀,所以成年後決定舊地重遊,萼生相信從至細微的地方可看到大風氣。
逛了二十分鍾!不見老人孩子不稀奇,連戀人都沒有,出乎意料。
呵,莫非要肅清市容、不再允許有傷風化舉止?
「喂,老劉,你是導遊,你倒說說看!公園裡雙雙對對的情侶都到哪裡去了,莫非時間還早,好戲尚未開場?」
劉大畏又笑出聲來。
「老劉,你笑我什麼。」
「誰還有閒情逸志談戀愛,你倒說說看。」
嘎,沒有人戀愛?一次二次大戰戰場裡尚又發生多少可歌可泣的偉大愛情插曲,如今太平盛世,為什麼不能戀愛?
「生活逼人,自動放棄戀愛權利,遇到閤眼緣的異性,三下五除二,談好條件,越快結婚越好,還浪費時間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呢,簡直累人累己。」
殘忍。
「你同女友也是這樣想?」她試探問。
小劉微笑,「我?我大半年沒見過她了。」
「結婚要申請嗎?」
「一定要正式辦手續,那也是申請的一種,合乎條件規格,當局才會批准,你們那邊何嘗不一樣。」劉大畏處處護著他的政府。
「我看夠了,」萼生說:「你送我回去吧。」其實她什麼都沒有看到。
「這幾天來,你的觀感如何?」劉大畏問她。
「不知道怎麼說好,總而言之,感慨萬千。」
萼生搔搔頭。
「還喜歡嗎。」劉大畏試探地問。
萼牛肯定她還是喜歡溫哥華多一點,但是對著人家說不覺得人家的城市有什麼好,是非常無禮的一件事。萼生只是笑了笑。
劉大畏說:「我們回去吧。」
萼生忽然好奇,「你住在哪裡。」
劉大畏又一怔,萼生覺得他今夜似有心事,這樣一個經風霜跑碼頭的健將,居然露出忐忑之態,可見一定遭到頗大的困惑。
半晌他回答:「你才不要知道我住什麼地方。」
可能不是體面的住宅區,也許只是租用一間小房間,位於城市與鄉鎮邊緣。
「你有煩惱。」萼生問。
劉大畏啞然失笑,「我是個粗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