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撇撇嘴:「他把我裙子都疊皺了,我能不親自上手嗎?」
看一眼女孩剛為自己疊好的襯衫,易暉忍不住扯了下嘴角。
今天是週日,周遭居民普遍起得晚,汽車馬達的嗡鳴聲彷彿是這個寧靜小鎮上唯一不和諧的動靜。
「一芒,把後車窗開啟,進點新鮮空氣。」握著方向盤的女人說。
名叫一芒的女孩艱難地將麵包車後座的窗戶拉開,在刺耳的摩擦聲中嫌棄道:「這車快報廢了吧。」
中年女人偏頭道:「再忍忍,咱們馬上就換輛新的。」
女孩白眼一翻:「得了吧,從我上初三就說馬上換馬上換,現在我高二了還沒換上,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家要攢錢換瑪莎拉蒂呢。」
女人習慣了她牙尖嘴利,笑道:「那就瑪莎拉蒂,全聽我寶貝女兒的。」
住處離市區約莫二三十公里,越靠近市中心車流量越大,主幹道上幾乎一步三堵。好容易到醫院門口,外頭早早掛了車位已滿的標牌,麵包車無奈地在馬路對面暫時停靠。
易暉下車的時候女人還不忘開窗再次叮囑:「我們去趟超市,如果你提前出來,待在門口別亂跑,等我們來接你。」
沒等易暉應下,後座的女孩不耐煩地拍駕駛座椅背:「他又不是小孩子,趕緊走吧。」
目送小麵包車匯入車流,在道路盡頭拐彎不見,易暉雙手插兜踩著斑馬線過馬路。
走進醫院大樓時,涼風貼面拂過,吹起頸間幾縷髮絲,扭頭看著往來不休行色匆匆的人,易暉還是產生了一瞬不知身在何處的茫然。
這是他第二次來見這位劉醫生,上一次是一週前,剛來到這裡的第二天。
坐在診室的椅子上,易暉習慣性地垂頭觀察桌面上的木質花紋,戴著眼鏡的男醫生放下茶杯坐在他對面,用筆輕敲兩下桌面他才回過神抬起頭。
「今天是個好天氣。」醫生以輕鬆的話題開場,「你的氣色也比之前好了。」
雖說一回生二回熟,易暉本著對醫生天然的敬畏,舉止還是過分拘謹,點了下頭,說:「嗯,好多了。」
接下來的流程和上次差不多,醫生邊跟他聊天邊問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事。
易暉下意識緊繃神經,每個問題都要思索幾遍才開口回答。
沒聊幾句,醫生便留意到這情況,放下手中的記錄本和筆,雙手在桌上交握擺出平等的交談姿態,開玩笑般地問:「怎麼了?怕我叫護士過來給你打針?」
說的是上週易暉被強行送進診室,沒有熟悉的人在身邊的陌生環境引發了他內心深處對醫院的恐懼,那時候醫生問他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他只不斷地重複一句話——「暉暉不要打針」。
想到這裡易暉赧然,搖了下頭:「不怕了。」
即便再遲鈍、再缺乏生活常識,他也知道這是在做類似心理疏導的治療。出於自我保護,他下意識不願敞開心扉,將自己縮在不怎麼堅硬殼子裡,努力阻隔所有想踏足這片禁地的人。
又聊了一會兒,醫生大概也察覺到他放不下防備,合上記錄本,說今天就到這兒。
易暉悄悄鬆了口氣,剛要站起來,聽見醫生道:「這是第三個年頭了吧?」
對此幾乎一無所知的易暉是心虛的,別開目光磕巴著回答:「是、是吧。」
醫生笑了笑,好似完全沒發現他的反常:「我們都這麼熟了,也別光我問你,你有什麼想問我的嗎?治療進度,生活瑣事,對周圍人事物的看法,或許我能給你一些建議……對了,之前你還會帶畫來給我看,怎麼,最近不畫了嗎?」
易暉一下子懵了,垂頭訥訥道:「畫,還畫的。」
醫生靜靜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