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儼祗看也沒看謝清一眼,把兒子搶了過來,賭氣地說道:“阿綏,你看中了誰家的女兒,告訴阿翁。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要納為良娣還是孺子都行,誰的女兒都不算辱沒!”
阿綏聞言眼睛一亮。可是他看見臉色鐵青的阿舅,就又拿不定主意了。正在他舉棋不定間,承明從殿外走了進來。
謝清憤怒,趙儼祗挑釁,阿綏騎虎難下。承明詫異地看了看殿內情狀詭異的三人,同懷卿交換了個眼色,懷卿無奈地對他擺了擺手。承明於是裝作沒看見的樣子,規規矩矩地先對趙儼祗行了禮,又見過了父親。
阿綏如獲大赦地從父親和舅舅劍拔弩張的戰場中逃到了承明身邊。懷卿走過來挽住父親的胳膊,趙儼祗這才露出了一點笑意。
各懷心思的幾個人湊在一起吃了晡食,趙綏覺得,這是他有生以來吃過的最詭異的一餐飯。
且不說承明從他的案几上搶走了他最喜歡的菜,害他整餐飯都味同嚼蠟;也不必說大姊一改往日目不斜視形容端嚴的風範,而一直偷偷地看看父親又看看阿舅;只說他的父親整頓飯就沒好好吃過一口,全都在忙著挑阿舅的刺,以至於阿舅只吃了半碗飯就匆忙離席了。
謝清走後,趙儼祗也不吃了。他面色陰沉地看著幾個小輩,令席間氣氛冷到了極點。懷卿和承明忙低頭吃飯,只有阿綏抬起頭,不知死活地問父親:“阿翁,我真的誰家女兒都可以娶嗎?那我可以娶婠兒麼?”
趙儼祗剛被謝清噎的一肚子火總算找著了個發洩的出口。他“啪”地把手中的箸拍在了几案上,厲聲呵斥道:“胡說!我們把婠兒如珠如寶養這麼大,是為了給你做妾的嗎!”
趙綏在某一方面上實在是太像了趙儼祗,他不僅沒有被父親的怒火嚇到,反而迎難而上:“那我娶她當太子妃,行嗎?”
承明把頭埋的不能更低,懷卿本來已經吃完了,又叫侍女給她添了碗湯。
趙儼祗冷笑了一聲:“你剛才沒聽見丞相說,婠兒不嫁趙家人麼?”
成光六年正月初八,宜納徵。
至此,太子的婚事就算是徹底定下了,謝徵卿即將成為名正言順的太子妃,他二人只要擇日成婚即可。
納徵之禮完成後,趙儼祗在承德殿前殿大排筵宴,慶賀太子訂婚之禮成。帝后公主、滿朝文武、王侯公卿一時雲集殿內,熱鬧非凡。
這樣的場合謝清自然是不得不出席的。謝清坐在很靠前的位置,跟他寒暄的卻不多;他也樂得安靜,吃吃喝喝怡然自得。謝清看著趙儼祗眉開眼笑地與謝沅閒話飲酒,相比之下謝後與阿綏就有些鬱鬱寡歡了。
謝清恍然想起,那天他走得急,都忘了去看看妹妹;看如今這個樣子,她大概是還在為了當日與謝沅的爭執而不忿吧。
謝清盤算著等宴席結束後一定得想著去看看妹妹,想辦法開解開解她。自家兄妹,有什麼非得爭個勝負高低的呢?再說如今又是親上加親,更該好好相處了。
他正琢磨著該怎麼說才既能開解了謝後,又能不讓她知道自己不小心偷聽了她與阿沅的談話,就突然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謝清循著聲音抬起頭,只見謝後正遙舉著手中的觴,對謝沅道:“……我還有一事要對大司馬說。當年你我的長兄曾被父親逐出家門,而那事的由頭早已被證明是誤會一場;不如藉著今日太子吉日,就將阿兄接回家吧。”
謝沅聽了這話,大好的心情一落千丈,連帶著他的臉也沉了下來。謝沅語氣中的不悅掩都掩不住:“不勞中宮費心。”
謝清本來對回家這事隱隱還有些期待,可聽了如今謝家家主這話,看來自己有生之年重回謝家的可能性是不大了。不過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回不回謝家倒也無傷大雅。反正自己孑然一身也沒什麼不好;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