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言腳步不曾停下,連神情都不曾變化過,儘管她身後的翎已快落淚。
“國師……”
鳳兒衫的聲音已帶上了哭腔,在昭言擦身而過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再次喊住了她,手也下意識地伸了出去,想挽留些什麼。
然而等來的卻是淡淡的一句,“《帝策》可背了?”
鳳兒衫的淚終於決堤,沙啞著回答,“早已……倒背如流。”
“武術學的如何?”
“已經能打敗師傅了……”
“不要再去找宮女玩了,你已經是帝王了,帝王之路不需要朋友。”
“……”
鳳兒衫背對著所有人無聲地哭泣著,淚水染滿了臉龐,落在了那象徵著權力巔峰的帝袍上。
終於,她猛然回頭大喊了聲,“國師!”
默默前行的昭言終於停住了腳步,她背對著眾人,久久傳來一句,“記住你的承諾。”
翎猛的別過頭去,露出痛苦的神色,抱著琴的手因用力過度而指節發白。
“記得,永遠記得!”
鳳兒衫朝著她的背影跪了下去,幾乎是高聲喊出來這句話的,悲愴的聲音迴盪在這座皇宮上經久不息。
鳳皎看著眼前的這個挺拔的背影,眼神複雜。哪怕到這一刻,她都無法相信這個女人即將死去的事,只因為她太強大了,強大到讓人覺得恐怖的地步。
十五年前她第一次在大殿上見到這個女子的時候,作為天之驕女的她的那份傲氣便一直被壓制著。從開始的不屑到後來的崇拜,再到後來她發現這位國師的冷漠,那並非對於誰的冷漠,而是像神明一樣的高高在上,她漠然地看著自己的子民。
沒錯,儘管不想承認,但她是崇拜著國師這個女人的,哪怕是現在這一刻,事實上她知道,在場的所有人,甚至是她的那個母皇,整個元老院,都對這個女人有著崇拜,依賴的情感,似乎只要她在,天傾就會永遠繁榮昌盛。
包括鳳兒衫也都視這女人為信仰,為神靈,但此刻她卻要親手將這女人送入刑場,而昭言本人居然一副認命的樣子,為了所謂的和平。
怎麼可能?國師那個女人怎麼可能就這樣認輸?她能有一萬個方法活下去,甚至殺了城外那群該死的奴隸,但她卻這樣認命了。
太可笑了,鳳皎想,實在太可笑了,昭言這個女人在某方面和李驍鶴太相似了,都抱著一種飛蛾撲火般的強大熱情,不屬於七國權勢之間的熱情。
她想她是永遠不會懂的,但腦海裡卻浮現了蕭元朗在旭城外離去的背影,沒有發現她的眼裡盡是茫然。
鳳繆作為廢帝沒有出現,鳳薔等皇子皇女們都驚惶地看著這位國師,作為不受寵的皇室,他們甚至只見過這位天傾的神明一次,卻是要親眼看著她去死。
所有人都在哭,唯有昭言一個人在笑,是的,她居然在笑,迎著逐漸明亮的天邊的陽光,在這個異常詭異的寒冷早晨下,那雙無神而空洞的眼卻是染上了從未有過的溫暖色彩。
李驍鶴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她第一次在這張淡漠美麗的臉上看到笑容,似乎卸下了揹負了許多年的包袱。
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昭言。
昭言似乎也感覺到了她的到來,停在了她的面前。
“為什麼要選這條道路?”李驍鶴的聲音裡充滿了苦澀。
“明明有別的路,有無數種方法啊,你為什麼偏偏要選這種啊昭言?你告訴我!”
她像是崩潰了般的便眼前的女子大吼著,眼裡是蒼白無力的疑問。
她的心裡有一萬個為什麼,就像鳳皎的疑惑一樣,就算要達成那個龐大的目標,也有無數種辦法,無論哪個方法都要比眼下的這條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