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先靜靜氣吧!”轉臉向張玉柱:“你說。”
冰兒臉上一陣青白,咬住了嘴唇才遏住了脫口而出的過頭話,回頭瞪了張玉柱一眼,別過頭又生悶氣。
張玉柱臉上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得色,趕緊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又磕了個頭道:“奴才見公主從西暖閣退出來,不像要有奴才差使的樣子,就沒過去伺候,想是惹翻了公主,這是奴才的第一件大過。公主出了內門,突然迴轉身,叫奴才幫著尋一尋什麼物件,奴才先沒聽清,問了二遍,公主就耐不得了,奴才沒眼色,這是第二件大過。然後不知怎麼的,公主著了惱,照著奴才劈頭蓋臉就打,奴才不合申辯了幾句,這就是頂撞主子,合該受罰。只求皇上饒恕奴才的罪責,奴才下次再不敢了。”
冰兒聽得有些怔在那裡,若是張玉柱只管說自己的不是,自己倒有地方一一駁斥,誰知人家以退為進,句句自責,然而暗裡夾藏著的都是話,見乾隆徵詢的眼光飄過來,突然覺得自己笨嘴拙舌,在宮裡連個太監的心機都比自己深沉。乾隆見她不做聲,自己發問道:“你先動的手?”
這不用回答也知道,張玉柱膽子再大,也不敢對主子動手。冰兒點點頭。乾隆又緊追著問:“宮裡的規矩你都不知道麼?要責打個奴才,自然有有司,犯得著你堂堂的公主親自動手?你當這裡是市井混混兒聚居的地方,一不開心就大打出手麼?”
冰兒含著眼淚道:“他是皇阿瑪的人,我叫得動誰來?他辱及我的恩人,我自然不能饒他。”
皇后見乾隆眉頭蹙了起來,臉色也較先前陰沉,心思這個“恩人”是誰?皇上又似乎已經瞭然的樣子?只聽乾隆道:“你可是想要香火燭紙麼?”冰兒沒料到乾隆一聽就知道,臉不由一白,然而她是不管不顧的性子,也只是猶豫了一會兒,就點頭道:“是的……”悲從中來,竟說不下去了,一抬頭道:“皇阿瑪,我知道我今天又犯了過失,要打要罰我也認了,我這輩子,是逃不開那個‘劫’的,也算是我為義父生前的恩德還情。”
乾隆臉色不善,別轉了頭又問張玉柱:“公主問你什麼?你又回什麼?”
張玉柱尋思自己未必不佔理,心裡鬆了鬆,磕頭道:“公主問皇上御駕什麼時候出宮,又問主子們若要出宮進香或祭拜,有什麼法子。奴才說……”他猶豫了一下,自思自己能夠把話轉圜得圓滿,便道:“奴才說宮裡四時祭奠有定,若是外頭野路子的,保不齊下邊人嚼出什麼舌頭。再說奴才也在皇上身邊跟久了,那年五月底的事兒,公主出宮探視還是奴才這裡辦的差使,公主祭祀的是誰,奴才心裡也明白,那人可是個……不如……不如稟過皇上再說。”
冰兒終於拿到他話裡的一句漏洞,大聲道:“你要只說這些,我會沒來由動怒麼?你說……你說……”但她漲紅了臉,也說不下去了。乾隆情知必然是張玉柱口無遮攔侮辱了慕容敬之,才會讓這個脾氣急躁不會轉彎的公主勃然大怒,但看張玉柱臉上開了染料鋪一般,便知道他也受了不少罪。
皇后在一旁道:“五格格這性子,還是要改改!打個奴才是小,女兒家一動就是拳腳相向的,我們聽著都覺得不可思議!我看這麼著,張玉柱也算是皇上這裡的老人兒了,按說阿哥公主們和養育的嬤嬤們見面,都是禮敬有加的,公主也嘴上服個軟,打聲招呼。也不枉張首領受今兒這一頓罪。”
“娘娘這話折殺奴才的草料了!”張玉柱見風向大好,忙轉身向皇后連連磕頭,“奴才口不擇言也是有的,怨不得公主生氣。”
冰兒別過頭,根本沒打招呼道歉的意思,胸口起伏了好一會兒才又扭轉過臉,對著乾隆道:“皇阿瑪許我祭奠義父,我就道歉。”
乾隆冷冷道:“你這算是威脅麼?”
“威脅什麼!”冰兒終於忍不住眼裡兩行清淚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