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不能放開來騎,確實挺沒勁的,約莫三刻鐘時間,回首一望,他們聚居的蒙古包群落還能看見黑乎乎的一片,鴿子蛋大小。冰兒看看遠處幾座小丘高了起來,兩山重疊處有些曲折的小谷地,綠草如茵不說,還開著一地金黃色的野花。
“真美啊!”冰兒繞到山後頭,下了馬,愛撫地拍一拍馬頰,沒有松鞍韉,不過把馬嚼環和鞍上掛的箭囊、長弓、水囊之類的卸下來放在一邊地上,放它自己去吃草了。崔有正氣喘吁吁地跟了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這裡確實漂亮,主子有什麼吩咐,奴才去辦。”
“嗯。”冰兒手腕上掛著她心愛的那杆皮鞭,走到崔有正面前,說,“你說你當年受刑,在宮裡,我知道的有兩次,一次是我不好,沒有顧念你;還有一次,不知道你可記得,你炸烏鴉,我替你頂罪,願意為你挨板子,可惜皇上太明察,識破了我的小花樣,害得你還是捱了一頓打,後來還發到甕山鍘草。那兩年,苦得很吧?”
提及往事,崔有正愣了愣,半晌才說:“主子的恩義,奴才記得。那兩年,想都不敢想。送到甕山的,連個人都算不上,天天手臂酸得抬都抬不起來,動輒一鞭子抽在身上,要是犯了管事太監的怒,拉翻了就是一頓竹板子——都用小竹板,為的是疼得雖厲害,不傷筋骨,打完忍著痛繼續鍘草……”
他一副不堪回首的樣子,說得也是真切,眼眶子溼溼的。冰兒也似動容,嘆了一口氣道:“不想你受了這麼多的苦!這裡沒別人,脫了上衣讓我瞧瞧,傷口現在怎麼樣了?”
崔有正大詫,掩飾著神情笑道:“奴才的賤皮肉,哪敢汙了主子的眼睛!何況現在也就是還有點印子,哪裡還有傷口來?”
冰兒瞧著他:當年在茶房裡第一次見他,他還不過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太監,差不多與自己同齡,可憐巴巴的樣子,機靈的一雙小眼睛,能說會道的嘴巴,雖然幾乎所有人都說他滑頭沒正形,可自己就是喜歡他活潑開朗的樣子,什麼事情也能夠包容。不過三四年時間,他也長高了,臉也長開了,有些王公家裡跟隨的小廝的巧黠而油滑的模樣,在自己面前,他彎腰曲背的樣子大約是改不掉,可是眼睛裡不復有以往的開朗,唯剩了世故與奸猾。
果然人都在變!
冰兒想著牛乳蒸羊羔裡放了那麼重料的胡蔓草,這東西,譚青培師父教她毒藥書中最前面就有:俗稱“斷腸草”,形似金銀花,但入腸胃則使腸胃變黑粘連,極似絞腸痧,若是治不對症,將腹痛致死。到底有怎麼樣的深仇大恨,他要這樣對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審近侍鞭撲刑求
想著生恨,冰兒的臉色就冷冽了起來,銳利地盯著崔有正說:“我現在是給你面子,也是全你的性命,若是你再敢跟我推三阻四,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辰!”
崔有正忽覺四體冰涼,然而還懷著一絲僥倖,強自在顫抖的唇角扯出一些笑來:“主子這話,奴才真正不懂,請主子明示!”他那點笑容,很快連強裝都裝不出來了,冰兒的話如雷霆霹靂炸響在他頭頂上:“我明示你。你為什麼把毒藥放在我的湯裡?”
崔有正極想再裝糊塗,但是來勢太快,一時竟沒有說出話來,即使是過了一瞬再說,就顯見的是在撒謊了。他自知已經得不到信任了,但是關係太大,出入就是生死,哪怕是硬賴,也要賴上一賴。因而,他咬咬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奴才沒有做過的事,叫奴才說什麼?有人敢謀害主子,奴才第一個要與他拼命!”
“你倒是塊滾刀肉!”冰兒怒極反笑,用手中的馬鞭指著跪在地上的崔有正的鼻子,“好,熬得住我的鞭子,我才能信你。”
“主子不能屈打成招!”
冰兒冷笑道:“我不屈打成招,你但凡真委屈,自然有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