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想想主子脾氣上來是不聽勸的性格,橫豎她從小兒在外面混,小豆子又沒有超過十五歲,也沒什麼好忌諱的,乾脆不說話,只切切囑咐小豆子服侍得要殷勤周到,有事及時叫人傳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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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角門,小豆子在轎簾外小聲問道:“主子,去哪兒?”
“昨兒帶你們爺去哪兒,今兒就帶我去哪兒。”
這算怎麼回事兒?小豆子咽咽口水,陪笑道:“昨兒個是叫的局,只不過是個吃飯的地兒……”
裡頭沉默了一會兒,道:“那就直接去鳳溪樓打個茶圍吧。”
小豆子聽得心頭髮悶:好好的閨秀,去那種地方!傳出去是什麼名聲?他顧忌回來被英祥罵,更怕被福晉揍,可是剛剛那一腳跟挨下來,對裡頭這位也不能不說有些忌憚。想了想才勸道:“主子,這種地方,魚龍混雜的,回頭和額駙爺沒法交代。”
這次轎簾裡頭是很快就傳來了冷笑聲:“你怕什麼!要交代也是我交代!”
得!小豆子暗想,橫豎今兒是倒黴了,先把這裡這位哄著再說吧,就是捱罵捱揍,也是下晚的事,便不言聲,全然沒有想到原來就是因為提了“額駙爺”,才惹得這位主子一肚子說不出的氣來。
轎班熟門熟路,把轎子抬到了鳳溪樓,此時方是下午,堂子裡生意沒有開始,還很冷清,只有幾個熟客打個茶圍談事,或者幾個新來的女子切切嘈嘈練琴、咿咿呀呀練曲。鴇兒見一頂裝飾精緻的轎子過來,臉上已經堆足了笑意,見小豆子躬著身子打起轎簾,便自己個兒迎上去,叉著手道個萬福,向轎子裡張一張才道:“爺是生面孔,看來是頭一回來我們鳳溪樓。”
既然是生面孔,老鴇未免要拿喬,笑還是笑著,右手握著左手的玉鐲子,偏著頭道:“爺到這裡……”
冰兒走出轎子,揮著扇子不讓她細瞧自己的臉,粗著聲音道:“有熟客介紹,說這裡的姑娘好,今日頭一次來,打個茶圍。”
“是,是。理當孝敬。”話是這麼說,人立著不動。冰兒去過兩趟妓院,已經有了點譜,對小豆子抬抬下巴,小豆子忙拿出先已經準備好的賞封,道:“給門上兄弟和小大姐們買點茶吃。”
老鴇接過一掂,是個四兩的包兒,算不上豪氣大方的主顧,不過第一次來,也不菲薄了,推辭了兩聲,把冰兒讓進去,她們這種人看人眼睛最毒,此刻見冰兒帽子上一塊翡色帽正水頭十足,色澤純粹,一身衣裳是平金戳紗的,腰間的荷包都是宮樣繡制,連那把小解手刀都是用寶石鑲嵌的鞘,這分人材,必不等閒!然而神色冷清,眉眼裡還帶點敵視,又不像是興高采烈來找女人的樣子。掂量了一下,老鴇笑道:“小爺既然來打茶圍,自然是我做東。姑娘們這會子也還沒有出局,爺有看得上的,一定叫來侍奉。”對外頭龜公使了個眼色。
冰兒徵詢地望望小豆子,小豆子無可奈何,輕聲道:“叫……惜惜。”
冰兒扭頭道:“聽聞惜惜姑娘的大名,久仰了,希望能得一見。”
老鴇笑問:“小爺在哪裡聽到惜惜的名號?”
冰兒道:“昨兒我兄弟在外頭喝酒叫局,說惜惜侍奉得很好,叫我來見一見。”
老鴇抽出手絹捂在嘴上笑道:“那是那位爺不懂規矩呢,還是小爺您頭一次來我們這種地方?”見冰兒有些色變的樣子,收了笑聲,但未斂笑容,說道:“既是兄弟,戀上同一個姑娘,外頭說起來可是‘割了靴腰子’(1)了!”
冰兒微覺尷尬,也能大致猜出三分意思,冷冷道:“規矩我原是不懂。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