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協調會的規格上,就讓林方政覺得有些與眾不同。非但兩個部門的主要負責人和分管都到場,試點地區石中縣的縣長於先章也被叫了過來。
在林方政繼續闡述了幾點理由後,周心遠問市教育局局長趙原:“趙局長,這個意見你們認不認可?”
“不認可。這麼多家單位,沒有一家單位對合法性提出質疑。而且市司法局已經做了合法性審查,從表述上來說,這個檔案不存在任何違法問題。”
呵呵,合法性審查,在下面基本就是橡皮泥,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林方政立即反駁:“趙局長,從表述上不存在違法,那從實質上呢?或者說,我們做的這件事,是不是有著違法嫌疑?”
趙原將頭撇向一邊,表示不滿。在他看來,林方政沒資格和他對話。
“林書記。”劉安針鋒相對,“看來你始終沒搞清楚,有哪個檔案能百分百保證沒問題?誰能保證基層執行不走偏?我們只需要在檔案上沒有違法就行,至於基層執行違法,自然有別的制度去糾正和懲戒。”
“呵呵。”林方政冷笑道,“劉局應該沒在基層工作過。我在鄉鎮、縣裡工作時間不短,前前後後加起來將近七年。這七年,給我最大的感觸就是,政令不明,動輒得咎。上面一個檔案,全是原則上、鼓勵之類的空話套話,傾向性很明顯,就是讓基層這樣那樣去做。可等到出了事,上面把責任摘得一乾二淨,全甩給基層。你覺得這樣合適嗎?”
“不要扯別的,今天討論檔案的事!”劉安在口舌上佔不到林方政半點便宜,有點惱羞成怒。
“好,就事論事。”林方政不急不躁,“這個檔案的目的是什麼,你們作為起草單位,應該心知肚明,就是想基層能按照檔案去給那些未成年學生違法犯罪開綠燈,順便完成省廳的考核任務。基層會怎麼做呢?執行了,就是行政干預司法,出了事,他們擔責。不執行呢?落實檔案不到位,你們又打板子。我說的沒錯吧。”
“你的擔心純粹多餘,檔案還沒落地,誰知道是什麼情況。畏首畏尾,那我們乾脆什麼改革都不要了!”
“什麼是改革?領袖說過,老百姓關心什麼、期盼什麼,改革就要抓住什麼、推進什麼,透過改革給人民群眾帶來更多獲得感。”林方政拿起檔案,擲地有聲,“劉局,你捫心自問,這個改革是廣大老百姓需要的嗎?還是少部分壞學生家長需要的?打著保護未成年人的旗號,為壞學生開罪,這是老百姓期盼的改革嗎?我知道你們向社會做過意見徵集,徵集範圍到底有多廣?老百姓的反對意見都聽了嗎?如果都聽了,這個檔案就斷然不會出臺。”
話趕著話、針鋒相對的情況下,兩人的辯論也愈加激烈,火藥味也越來越濃烈。
很多人有誤解,覺得我們體制內開會,好像都是一團和氣,舉手表決就透過了。
那是因為在最後的環節,矛盾基本已經解決。但在這之前,各方不同意見的協調環節,有時還是很激烈的。特別是在省級以上的層面,檔案的出臺影響範圍廣,權力責任分得很清。對方單位不滿意檔案的表述,直接甩臉色拒絕溝通的情況也時常有之。有時候為了檔案能順利出臺,還不得不請跟對方關係熟路的領匯出面私下講好話,才獲得繼續對話的機會。
劉安實在辯不過林方政,連領袖的話都搬出來了。他哪裡還敢說什麼。
可別忘了,林方政經歷的辯論,比他們多得多。在縣裡幹了一年多的縣長,別說就這個教育領域,其他更復雜領域也稱得上熟悉了。
就在林方政覺得今天這個會,最終也是無疾而終的時候,周心遠開口了。
他首先問向於先章:“於縣長,你代表石中縣,說兩句。”
這個周心遠很奇怪,從始至終既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