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看中越邊界之役。
中國近代史典籍,述中越邊界抗法勝利事最詳。故本節文字並不準備詳上加詳地複述歷史光榮。我們的關注焦點,仍然是“戰術”總結。
在馮子材被委以佐廣西邊外軍事一職前,中越邊界上的戰爭形勢是法勝中敗,或法強中弱。這與廣西巡撫潘鼎新的消極退避有關。法軍連戰皆勝,光緒十一年(1885)正月初九(2月23日),法軍佔領中越邊境上的重鎮鎮南關,這是他們的勝利頂點。
當馮子材、蘇元春、王孝祺、王德榜諸軍雲集鎮南關附近準備反攻時,法國人犯了一個戰術錯誤,即棄險不據,匆匆退到鎮南關南三十里的文淵城,重新設防據守。勝利而退兵,其實是“示人以弱”,在法國人心裡,或許有一種因後續部隊未至而不敢碰硬的恐懼。
馮子材率軍重佔鎮南關後,復推進十里,在關前隘口小南關連線東西兩嶺築一高牆,牆前掘深壕,兩嶺築炮臺,作憑險堅守之狀。這是十分正確的戰術選擇。鎮南關已經失守一次,且法軍撤退前又加破壞,故雄關不雄,短時間已不能恢復金城湯池之險。如今,在關前險隘築牆掘塹,以鎮南關為依託,便有了後方縱深,既易於守,又易於退。
馮子材的戰鬥部署是:他率自己招募的“萃軍”十營(一說十八營)駐守長牆及東、西兩嶺炮臺,與“萃軍”並肩守衛、成掎角之勢的是右江鎮總兵王孝祺率領的三千“勤軍”;署廣西提督蘇元春率“毅軍”屯隘口側後幕府,以作呼應;命權廣西提督王德榜率“定邊軍”屯鎮南關東三十里之油隘,乘間出擊,襲抄法軍後路。這樣的部署,可謂攻守兼備。
光緒十一年(1885)二月初五(3月21日),馮子材先發制人,突襲文淵城法軍,小勝後,迅即退回長牆一線以逸待勞,誘敵上鉤。
二月初七(3月23日),法軍從文淵出發,兵分三路,向隘口長牆及東、西二嶺炮臺發起強攻。從人數上看,中國四路守軍約是法軍的兩倍;從武器裝備上看,法炮法槍火力威猛,又遠非中國軍隊可比。戰鬥打響,法軍仗火力支援,搶佔先機,竟然一舉攻下東嶺三座炮臺,大有居高臨下,以石擊卵的架勢。中國守軍形勢嚴峻。激戰兩天兩夜,中國守軍失而復得,於二月初九(3月25日)全線出擊,將法軍徹底擊潰。此役中國軍隊殲滅法軍千人以上。馮子材乘勝追擊,戰鬥八日夜,追奔二百里,連續光復文淵、諒山、谷松、威坡、長慶、船頭等地,又攻郎甲、襲北守,大有一舉下北圻、復東京之勢。就在一派大好形勢下,二月二十二日(4月7日),清政府下令停戰。
分析鎮南關大捷的戰術要素,有如下三點可供後人借鑑。
一為將士一心,鬥志頑強。馮子材以七十高齡,“自開壁,持矛大呼,率二子相榮、相華躍出搏戰”,?輧?輰?訛可以視為衛國典型。整個戰役,將軍無卻陣者,兵士無逃逸者,上下同欲,何戰不勝?
二為互相支援,諸軍協力。王孝祺反攻東嶺,以少擊眾;蘇元春及時馳援,扭轉戰局,這都是制勝因素。
三為斷敵後路,擊其援兵。王德榜軍從油隘出發,夾擊犯我長牆之法軍,又回擊法國援軍,這是勝利的保障因素。
一萬多人的法國軍團全線潰敗。“迫追兵,又不得正路,窮急哀呼相聞”;“被殺急,則投槍降,去帽為叩首狀,以手捍頸”。
後世史家,從“戰略”上分析,謂法軍在越南北圻不久又集以重兵,中國軍隊若乘勝追擊,在拉長戰線後,恐難再勝。這無疑是有“戰略”目光的。但鎮南關、諒山的“戰術”勝利,畢竟也會讓法國入侵者三思而後動,改變他們原初的“戰略”。
這一節文字,回顧了三個戰場的戰術展開,以史為證,表明只要將帥不懦、不傻,中國計程車兵皆堪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