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又倏然垂下了眸子。
周紹月內心翻滾,他似乎清晰地望見了那朦朧淚眼下的哀傷。
恐懼和哀傷夾雜著,周紹月也分不清楚是什麼。
只是周紹月因著這一個眼神,產生了幻覺:虞漁似乎還愛著他。
他想起那日在渡口時,船慢慢遠離的時候,虞漁呆呆站在原地看著他一樣,只是唯一不同的是,那個時候虞漁的眼裡只有他,而如今她卻是靠在另外一個人的懷裡如此看著他,同樣的哀傷,然而她已經不再是屬於她的、會一直等待她的小妻子了。
他幾乎難以呼吸。
虞漁這副模樣,在場的人並不敢多言。
虞漁終究是沒說什麼,安靜地在江寄的懷裡呆了一會兒,微微顫抖著的肩膀便也停了下來。
“阿寄,我們回去吧。”
這話也清晰地傳進了周紹月的耳朵裡。
“好。”
她說的是“回去”,在海林的將軍府,有一處地方,如今就像她曾在周家的臥房一樣,此刻是虞漁的家。
那處院子漂亮麼,現在是春天,裡面是不是有桃花?
周紹月不知怎麼,叫住了虞漁。
“我有樣東西給你。”
說完,周紹月便轉身消失在了這房間裡,再來的時候,他氣喘吁吁,懷裡捧著幾簇桃枝。
虞漁看到這桃枝的剎那,面上閃過驚訝。
可是她被江寄攬著腰,卻只是看著周紹月,沒動,也沒有伸手接。
“你喜歡桃花,如今院子裡的桃花開了,你我夫妻一場,這便當做是臨別贈禮。”
“帶回去賞玩,也還能養幾天。”
周紹月喘著氣,要將那桃花遞給她。
可是接那桃花的人是江寄。
江寄將他桃花扯了過來,一雙鳳眼僅僅在上頭停了兩秒鐘,便鬆開了手,任由那花甩在了地上,花瓣濺起滿地,江寄的靴子,甚至踩了上去,在上面狠狠地捻了兩下。
“這花便太寒酸了,我府上的院子裡,栽滿了桃樹,每一株都是從蘇河的桃林裡頭選的最好的樹,開的話比這好看多了,周先生將這花給虞漁,到底是有些看不起人了。”
他唇角上揚,眼神裡頭滿是輕蔑。
這相已經照完了,和離書也簽完了,這姓周的男人惺惺作態的模樣,實在令江寄想笑。
原來,真是個蠢貨。
這樣的人,倒也不如死在英國。
然而花被踩得稀爛。
周紹月還是一眼看向虞漁。
卻見虞漁定定地看了一眼那地上的花,然後抬起頭來,唇角微微上揚。
她的烏黑的髮間,那珠光寶氣的釵子們晃呀黃,她臉上病態的紅暈似乎更重了些,然而眼中的那瑩潤的光彩,似乎在這一抬眼間充盈起來,無論什麼時候,她彷彿看什麼都很深情,然而此時,那深情仿若淡了淡,裡頭有一些並不明朗的哀傷,但更多的是一種疑惑,彷彿在無聲地說:你怎麼會送給我這個呢?
“先生。”
“這花並不漂亮。”
“我以前總覺得院子裡的花好看,不過是我在這裡呆得很歡喜,總是企盼有個人回來同我一起看花。”
“現在這花我一看,總覺得寡淡,花不夠大,也不夠豔麗,看上去就像是生病了似的。”
“也不夠香氣。”
“我的院子裡頭,由將軍栽了很多桃樹。”
“現在開滿了花,花比周府的花漂亮很多。”
“您便不必再給我折桃枝了。”
她的聲音輕輕細細的。
猶如溫柔的人拿起剪刀,剪斷了周紹月的最後一絲幻想。
然而她卻也說“以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