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官場之後,她便不能再向應付考試一樣,只需要每天拿著書和自己打交道便行,她必須得和別人打交道,於是彷彿一夜之間她便從一個單純的世界進入另一個光怪陸離的領域。
最初虞漁牢記紅娘教過她的——槍打出頭鳥。
所以她時時保持謹慎謙虛,從不做出格的事情。
可是隨著與人交往日漸親密,她究竟該表現出怎樣的性格在朝堂上行走便成了一個難題。
她甚至想過,以這副身體的模樣,到底更加適合做一個扮豬吃老虎的存在,還是較為張揚一些的存在。
有一段時間,她舉棋不定地想這些事。以致於她在升官和在皇帝面前留下印象的事上毫無進展。
後來她某天她“下班”回自己住所的時候,看到街邊嬉笑打鬧的孩童時,忽然想通了。
她想——首先她得是她自己,其次她才能是其他所有角色。
就算是換了一副軀體,也還是一樣的。
不立人設並非一成不變,而是就算要成長為另外一種性格,她也應該以一種她感到舒服的方式去進行,而並非逼自己成為另外一個樣子,當一個人經歷了很多的東西之後,便會自然而然脫胎換骨,而不是為了脫胎環顧將自己硬生生按到某個固定的模子裡,去成為某個固定的模樣。
就彷彿世人對於花魁的理解就是長得最漂亮的妓女,然而看看紅娘,便知道不是這麼一回事。
世人對於一個狀元的理解是什麼,她無需去明白和迎合,若是她有一天在這複雜的政治鬥爭當中走到了最頂端,那麼人們記得的便是她做過的事、她的個性。
那時人們將不再以刻板影響去定義她,而是用她去衡量刻板印象。
但前提是她站到了足夠高、足夠影響所有人的位置上。
就如她現在成了漢國史上最年輕的丞相,創立了異才部,中途雖然利用了現代的很多知識,但是她卻也的的確確讓“上司”和皇帝對她信任有加,讓政敵也對她佩服不已。
誰會說她像歷史上的某個人?很多年以後,他們只會說某個人像她。
站到了極高點,真正鳥瞰這個世界的時候,人才會多出從未有過的信心。
所以便會生出所謂的魄力。
這種魄力並非來自於天生的勇敢,而只是因為你成功做到了某事之後,你所得到的“配得感”。
——我配堂堂正正地被人尊敬、被人喜歡。
——我有堂堂正正受人愛戴的能力。
——只要我想,我便能做到一切我想做到的事兒。
此種感覺,虞漁在現世從未體會過。
就算她在遊戲裡不勞而獲得了瑤的大國標,又透過蘇疊成功地獲得了《醉花陰裡頭重要的角色,這種配得感也從未出現過,最多隻是——“我長得漂亮,這些都是我應當的”,而並非——“我值得,方方面面的那種,不僅因為我長得漂亮。”
而在走到了高位之後,虞漁對於所謂的不勞而獲也從中途的懷疑,到了如今的理解。
在經歷過諸多風風雨雨之後,虞漁理解:不勞而獲也是一種本事。
就比如她讓十三王爺成為她的後盾,讓趙忖為她做事,再讓翰林院的上上下下都對她言聽計從,讓順王府的小將軍從瞧不起她到很不得為她賣命……
這也是一種本事——這真的是一種本事。
若是她攀到高位上,卻因為身家一窮二白無人做她的後盾而被朝廷左右兩派打壓至很悽慘的境地,那麼對她而言,她所得到的結果便配不上她所付出的努力。且讓這些人發自內心地支援她,她可並非只如同前世一樣,用了美貌和動聽的聲音來迷惑他們,她打扮作男子,依舊讓他們對她死心塌地,便說明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