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睡在沙發上的薛清極竟然一骨碌站了起來。
光線昏暗,看不清這人臉上有沒有睡意,只聽到他略沙啞的聲音:“去哪?”
妖皇彷彿是被抓到了尾巴,莫名驚慌心虛起來,不知道剛才薛清極是不是睡著,直接詢問又覺得哪裡不對,腦海中天人交戰,最後竟然蹦出了個回答:“我看你睡得挺好的,你在這兒休息,我回我那邊兒。”
薛清極揉了下眼,走了過來:“一起。”
“你都睡一半兒了,瞎折騰什麼,”嚴律遮掩地又摸出煙咬上,“我讓他們給你找間屋,你就先在這兒睡下。”
薛清極沒吭聲,只站在昏暗中看他。
那目光猶如實質,哪怕是看不清眉眼,嚴律都能感到薛清極的眼神兒幾乎要鑽進他的皮肉裡。
嚴律張了張嘴,想說點兒什麼,薛清極卻還是先開了口,語氣裡的嘲諷尖銳又刻薄:“妖皇說是來接我,卻又能輕易反悔。想必我不跟你同行,你心裡反倒鬆口氣吧?”
他這話說的又難聽又透出些許惱怒,嚴律起先是想發火,在昏暗中瞥到薛清極略有些凌亂的頭髮,撥弄過他髮絲的指尖不知為何就熱了起來,火氣瞬間大打折扣,再開口時只剩無奈:“我不是這意思,你老大不小了,怎麼天天跟我抬槓?”
也不知道是那句話把這位薛槓精的命門給按了一下,他竟然沒第一時間回嘴,沉默地站了兩秒,低聲用古語道:“我沒說錯,你本就是反悔了。”
嚴律心裡滋味複雜,一時恨不得掉頭就走,一時又在聽到這句之後心裡痠軟了一下。
他又想起那會兒薛清極奔回六峰見他,撩開簾子時的第一句話是問他下次什麼時候來。
妖皇壽命漫長,時間對他來說已不是束縛,他那時也確實沒什麼時間觀念,常常許下一個“下次再來看你”的諾言後消失個大半年,等再見薛清極時,小仙童已比上次見面時又高了一些。
嚴律從沒幹過不守承諾的事情,但對薛清極來說,沒有一個準確時間的許諾和謊言似乎也沒有太大區別。
都是騙著他等待。
他雖是修士,但畢竟只是個稍能多活幾年的凡人,哪兒經得起時間的磋磨。
嚴律心裡煩不勝煩,但這種煩悶和以往時遇到麻煩事的頭疼又不相同,沉默地抽著煙走到樓梯口,身後薛清極也不知道是不是瘋病又上來了,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挪動,只用要殺人的眼神看他。
走到樓梯口的嚴律停下了,轉頭看他:“那你走不走?跟我。”
這話像是一根針,輕而易舉扎破了倆人之間鼓鼓囊囊的較勁情緒。
薛清極沒有說話,停頓了一會兒,還是走了過來。
外間明亮的光線一照,嚴律才看清這人的模樣,不由嚇了一跳。
本以為薛清極眯了一覺能稍好些,沒想到這會兒細看,才發現這人兩眼起了血絲,臉色也發白,顯然是沒休息好。
“你不睡了一覺了嗎?”嚴律邊下樓梯邊皺眉道,“怎麼跟熬夜做賊了似的,這衰樣兒。”
薛清極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妖皇好會聊天,你倒是睡得比我好,也沒見多康健,至少那淬魂術造出的東西並未奔著我來。”
讓他這一擠兌,嚴律的表情就更臭了,扭頭“噔噔”下樓。
他這懶得回答的模樣落在薛清極眼裡就成了迴避問題,劍修的臉上拉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但身體卻很誠實,跟著嚴律一道下樓走出老年俱樂部。
這倆人吵架鬧彆扭倒是毫不耽誤行動,嚴律開了車還會停門口等薛清極,薛清極還知道老實上副駕拉安全帶。
車在清晨的雨霧中穿行,薛清極估計是真沒休息好,上車就抱著胳膊閉著眼,頭歪到一旁。
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