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李學之不在,他還是回大辦公室做自己的事,他的對桌是個剛從大畢業分配到機關的小夥子,姓胡,按機關的習慣都叫他小胡。
平時兩個人一天裡並沒有什麼話說。小胡總是顯得很忙碌,他每天裡有不少電話,呼機也是響個不停。古好文曾經也經歷過這種熱鬧,那時他剛大學畢業沒多長時間,同學們都剛走向工作崗位,他們都很激動,看什麼都是新的,於是就經常的聚會,同學們到了一起有許多話要說。後來隨著時間的流逝,年紀一天比一天大了,那樣的日子他們都覺得再也不適合自己了,於是,說不清是哪一天,他們再也不為那樣的日子而激動了。他們似乎覺得沒有什麼好激動的了,於是日子就是另一番模樣了。
今天的小胡在古好文的眼裡就是昨天的自己,他知道遲早有一天他也會像自已一樣沉默下來,只有這時候才能仔細地去品味身邊的生活,那時才會明白什麼是自己真正需要的,什麼是不需要的。
因此,古好文覺得這時的小胡不會和自己有什麼共同語言,他甚至覺得小胡現在的樣子有些可笑。他對自己的過去也曾經嘲笑過,他嘲笑小胡的今天就是嘲笑自己的昨天。
相反,小胡覺得古好文這人年紀不大,卻已經老態了,一天到晚死氣沉沉的,沒有活動,也沒有激情。他也不相信和這樣的人會有什麼共同語言。於是他們很少有交流,最多四目相對時,相互點一點頭。日子就這麼不緊不慢地在他們身邊流過。
小胡今天難得清靜,沒了電話傳呼機也沒老響,他正在看一份人民日報,看著看著他忽然拿著報紙站起來走到古好任身邊,指著頭版頭條說:“古哥,你看你看,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一再強調機關改革是深化改革的一種必然,還說:改革要堅定不移地進行下去……中央真的搞政府機關改革分流了呀!國務院機關由原來的五千多名機關幹部減到現在的三千多人。緊接著,國家各部委也相應做出了改革的舉動,有的司局撤消,有的處室合併。原來的機關工作人員便下崗分流!”
古好文其實早在電視新聞裡就知道了,而且國家各部委搞了下崗分流,緊接著肯定就是各省級部委,然後就是各市級縣級單位,如果估計不錯的話,明年就會在全國進行全面的機關改革了。於是微微一笑說:“我知道了,如今國家幹部也不是鐵飯碗了。”
小胡見古好文沒有意料之中的驚訝,就拿著報紙大驚小怪地在辦公室挨個兒通報,豈知大夥好象都早就知道了,這讓小胡好一陣納悶。
老資格的楊秘書揶揄著說:“小胡啊,你要跟緊形勢,看書老是看情情愛愛的,看電視也只看外國的,能不脫節麼?”
眾人一陣鬨笑,小胡漲紅了臉卻不知道說什麼好,憋了半天才說:“老楊,幸虧得你不是領導,要按你這個評價,我只怕是頭批下崗分流的人了。”
老楊搔了搔頭笑著說:“小胡啊小胡,你又不老練了不是,說是機關改革,搞下崗分流,那也得領導們說了才算啊,我可捨不得你走,你要走了,誰來搞衛生誰來開啟水啊!”
老張笑著說:“這事老楊可說對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把做事的人給流嘍,難道還能叫領導們親自寫報告啊?象我們這樣的人,斯大林同志說的,要是特殊材料製成的。幾天幾夜不睡覺,要熬得;挨著枕頭打呼嚕,要睡得;幾餐吃不上一口飯,要餓得;酒桌上一坐不膽虛,要喝得;碰上橫人蠻人不要怕,要硬得;有時也得和稀泥,要軟得。。。。。。”
一聽老張這麼說,大家又哈哈直樂,老範笑著說:“老張你說得輕巧,你真是特殊材料做成的人,就沒有辦不成的事了。你這麼能幹,政府辦可就屈尊嘍!”
小胡接茬說:“就是就是,照老張的意思,我按你的順口溜來辦事,肯定是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