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再次肅靜下來。
丘神績一案最近鬧得滿城風雨,很是牽動了不少人的心思……
若說犯法,丘神績的確是犯法了的,先是大鬧兵部打傷了不少兵卒,又言語辱罵朝廷命官,繼而縱使家奴衝撞晉陽公主的車駕,險些使得本就體弱多病的晉陽公主受到驚嚇,兩者皆是一等一的大罪。
當真較真兒起來,一個充軍發配是足夠的。
可問題是丘神績的這兩項罪名細究下去,又似乎皆有情可原……
大鬧兵部是因為兵部先行將其堪合文書扣押,又遲遲不給他分配官職,鬧一鬧似乎也正常,而衝撞晉陽公主的車駕,更多人則是懷疑其中有人設計陷害,事情也太巧了一點兒。
皇帝認為丘神績藐視朝廷、蔑視皇族,那麼怎麼罰都不為過,反之,若皇帝認為這兩件事都有其原因,網開一面從輕發落似乎也說得通……
終究如何處置,這就要看聖心獨裁了。
李二陛下沒有當場宣佈對丘神績的處置,而是看向一直躲在人群后頭悶不吭聲的孫伏伽:“孫愛卿,丘神績一案,依你之見當如何處置?”
孫伏伽心中無奈,陛下您乾綱獨斷聖心獨裁,如何處置誰敢說個不字?偏偏要將這個得罪人的差使甩到微臣的頭上……微臣的帽子小,頂著丘行恭那個潑才的怨氣當真是壓力很大。
不過誰家人家是君他是臣呢?
髒活累活只能他來幹,幹完了還得背黑鍋……
心中早已準備好了說辭,孫伏伽當即便道:“回陛下,丘神績大鬧兵部在前、衝撞晉陽公主車駕在後,人證物證確鑿無疑,無可辯駁。況且丘神績在大理寺牢獄之內已然認罪伏法,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按照《貞觀律》,當處以流放充軍三千里之罪。”
大臣們紛紛點頭,這一點沒有太多意外。孫伏伽身為大理寺卿,向來處斷公允鐵面無私,這個裁決亦是嚴格按照《貞觀律》來辦事,任誰也挑不出錯處來。
眾人又都看向高士廉,誰都知道高家與丘家的關係,當年高士廉落魄瓊州之時若非丘行恭之父丘和的鼎力扶持,非但不見得又復起的機會,便是那條小命兒怕是也得丟在煙瘴遍地的天涯海角……
如今丘神績落難,高士廉又豈能坐視?
這可不是小的罪名,一旦發配三千里,便等同於一個巨大的政治汙點,即便是後臺再硬,這一生怕是也難再覬覦正三品的十六衛大將軍,頂了天也就是一箇中州刺史。
這對於一個出身世家驍勇善戰的年青將星來說,不啻于晴天霹靂……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高士廉一張老臉古井不波,花白的鬚眉顫都不顫一下,眼皮耷拉著,捏著茶杯一口一口的淺啜慢飲,似乎完全沒有將殿上的話語聽入耳中,一點想要說話的打算都沒有。
難道不為丘神績求個情麼?
眾臣不解,按理說以李二陛下對高士廉一貫以來的尊敬,只要高士廉說句話,起碼也能罪減一等……
然而結下更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高士廉安然不動,長孫無忌卻跳出來說話了……
“陛下,丘神績所犯之事雖然證據確鑿,然其畢竟是有因由在先,本來兵部便負有一定責任,不應全部歸咎於丘神績一身,法無可恕卻情有可原。至於衝撞晉陽公主車駕……所幸,晉陽公主不是並無大礙麼?依臣之見,發配三千里有些過重,何不將其降為兵卒,準其前往西域戴罪立功?”
長孫無忌語調不緊不慢,卻實在是使得群臣驚詫莫名。
身為丘行恭靠山的高士廉一聲不吭聽之任之,反倒是一直抗拒丘行恭在軍中爭奪兵權的關隴集團代表人物長孫無忌為其出聲求情?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止大臣們莫名其妙,